这几天的栖月宫很冷清,同样,往常吵吵闹闹的将军府也安静了许多。
栖月宫正殿,关山月正端着折子看,关于之前所查一事仍旧没有结果,他皱起眉,看向身边的叶落,“各处地仙查了几天都无结果,看样子要派些上神阶下去看看了,你认为呢?”
身边没有回应,叶落似乎在思索什么,一脸沉重。
“叶落?”关山月又唤了他一声。
“啊?”叶落回神,迷茫的望着关山月,“怎么了?”
关山月搁下折子,“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叶落很是苦恼的叹了口气,又来回踱步几圈,才道:“神尊,我待下属虽然严苛,但也不会无故的苛责他们,他们对我也是敬重有加毫无怨言,怎么到了府上就不管用了呢?”
关山月想了想,自己那几年无暇顾及其他人,却还记得叶落的府上多了一名无恙海的仙子,那些宫娥一直都在也不见他这样过,如此眼下说的应该就是那条鱼了。
“你常年与将士相处,他们多为男子,且军营的规矩与府上又不同,自然不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府上其他人都好的很,各个规规矩矩的,哪里像她,行事作风没个正形,看似惧怕我,却一点都不听话!”叶落眉头越皱越紧。
“那你便将她送去军营吧,”关山月又取了本折子看,但眼睛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自他眼睛治愈那天起,凰音很是乖巧的寻人修了后院的门住了回去,平日里更是不见踪影,之前还会殷勤送药,之后便连这等事都弃了。
也不知成天跑到了哪里,又在做些什么。
虽说耳边清净许多,按常理也是他所期望的,可真清净了,反倒不自在,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叶落所言,关山月反而觉得像极了凰音以往的状态,所有人在他一个冷眼下都不敢靠近,唯独她像是看不懂脸色,一个劲的招惹自己。
“她那小身板去军营还不死了?”叶落表示不赞同。
“没那么容易死,”关山月没好气道。
说完这番话关山月便自己愣在了当场,自己这是怎么了?
叶落被噎的嘴角抽搐,又气又恼的坐到一边,左右没法安静下来。
实则叶落气的也不是小鱼不守规矩,这十年他都习惯了对方如此,他气闷的原因是,这几天小鱼突然之间规矩起来,既不乱吃东西也不会偷懒,每日老老实实修炼。
空闲了还会与宫娥一同打扫庭院,见到他也是礼数又加,没有一丝错处,害得他张嘴都不知道与对方说些什么才好。
良久,栖月宫正殿里传来两个人齐齐的叹息声。
直到有不成调的小曲儿从外间传来,关山月抬眼就见凰音提着裙角蹦蹦跳跳进来,却在刚入殿没几步又停了下了脚步。
“在忙正事吗?那我先不打扰了,”说罢转身欲走。
“过来,”关山月突然出声喊住她。
凰音迟疑了片刻,还是蹦跶着跑到他身边,也不管叶落在场,一弯身就坐到了他腿上。
“去哪儿了?”关山月舒展了眉。
一脸高兴,也不知从哪里学的小曲儿。
凰音笑了笑,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去仙池那边找师兄啦,他还教了我一首歌谣,可好听了,我唱给你好不好?”
叶落哪里看得惯凰音如此做派,简直是将他直接忽略了去,可偏关山月也不管,自己哪好意思出声。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
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攲枕钗横鬓乱。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度河汉......”
叶落已然听不下去了,皱了皱眉头道:“也不知是民间曲子难听,还是你唱的难听...”
凰音脸色涨红,瞪向他,“爹爹,您这样不会讲话,怪不得小鱼仙子不喜欢你!”
叶落眼睛一瞪,“不喜欢便不喜欢,好心将她带回来,她还心里有怨气了?”
凰音哼了一声,嘀咕道:“很了不起吗,在海里多自在,朋友多,漂亮的鱼儿可以与她作伴,总比你那破池子好多了!”
“她跟你说的?”叶落急了,气哼哼站起身,“她若不喜欢大可以回去。”
“是吗,我看她的确打算回去,”凰音不以为然,扭过头去看关山月,却见他脸色冷冷淡淡的,似乎...不太高兴?
不过他向来都是这种神色,或许自己想多了。
叶落本一肚子无名的火,这会儿更是被凰音气的不行,他朝着关山月行了一礼,脸色青黑,“神尊,我府上还有事要处理,先回去了。”
“嗯,”关山月闷声应了。
凰音才不管叶落,见他走了,连忙将脑袋往关山月颈窝里蹭,“方才那歌谣还没唱完,我再给你唱一遍。”
“不好,”关山月扒开她挂在自己身上的手,站起身就往殿外走。
这歌谣自己未听过,但听词句他是能懂的,若是凰音从别处听了来倒还好,偏偏是李珩教的,作为男子又是她师兄,教什么不好,偏要教这种歌谣?!
居心叵测!看来作为师尊的对他的管教还是太松懈了些!
凰音呆呆望着他的背影,疑惑的挠了挠头,看他样子,莫非是又生气了?
“师尊、师尊等等徒儿!”凰音忙追了过去。
怎么又喊师尊了?!
“......”关山月身形猛顿,急转过身望着她,“日后不许乱跑,每日留在观云台修炼,累了便看书。”
“为什么??我不要!!”凰音见他语气不善,不乐意的鼓鼓嘴。
“因为我是你师尊,”说罢,关山月径直往书阁方向走,凰音气的脸色发白,顿时跟上前,“什么叫你是我的师尊?!”
关山月没有理她。
“好,师尊既这么说了,徒儿自当听命,只不过师尊平日里甚忙,也无暇教导徒儿,徒儿这就搬回去仙池水榭!”凰音扭过头就往后院跑。
左一个师尊右一个徒儿,居然还要搬去仙池水榭?仙池水榭只有李珩一人在,孤男寡女的,到底想做什么?!
转过身时,凰音的身影早不见了踪影,关山月脸色一沉,身影如风般追了过去。
凰音窝火的跑回屋子,看什么都不顺眼,索性塞了几件衣服背上行囊就往外走。
刚走出院外,就见关山月正沉着脸负手而立,一双眼睛看的让她心生寒意。
不过这样的他自己看的多了,生气便生气吧,总归也不可能对自己动手不是?
凰音移开目光从他身边绕开,还没走几步就被对方捏住了手臂。
“去哪儿?!”关山月看了她身上的行囊一眼。
凰音手臂发疼,很是恼火的甩开了他,“自然是搬回仙池水榭了。”
“不许去,”想也不想就拒绝。
“就要去!”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没走几步便被关山月抓住了手又拽了回来。
“还请师尊自重!”凰音气急了,“师徒之间礼数不可废,况且徒儿是女子,更不能乱了规矩,免得落人口实,污了栖月宫名声。”
话音落下,关山月的眼眸中明显生起了风霜雾霭,又冷又阴沉,直勾勾盯着凰音,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下凰音有些慌了,关山月这模样太吓人了!
她拼命地挣脱了关山月的手,也懒得再往正殿方向跑,更不顾规矩,直接一个飞身而起,踏上屋檐,径直朝着仙池水榭的方向飞去。
关山月没有追过去,而是沉着脸望着那道身影自云海上越飞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