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内,一片死寂。
关山月并未施法避人耳目,只因他刚一落地就立刻发觉整座王府内被妖气萦绕。
所有佣人与府兵笔笔直直围在他的身边,一双双眼睛里仅剩冰冷空洞。
前一刻他们一如往常般,有的谈笑风生,有的洒扫打杂,可他刚入府内这些人的嘴脸全然变了。
归隐与凰音二人随后赶到,刚落到他身边,就见满院人影步步逼近。
“是兽人!”归隐大惊失色,望着不断从王府各处涌过来的人群,他旋即拔剑,便有寒光倾泻而出。
“这些兽人与以往不同,”关山月伸手拦了归隐的动作,他上前一步,挥手之间,人头攒动的兽人忽而如冰封一般止住了动作。
归隐虽已在之前见识过这等逆天术法,但此时得见,依旧觉得心惊肉跳。
神与人之间的区别,隔着的何止于天地。
关山月此时并不知归隐心中所想,他走到一名府兵身前,伸手在其心口处一点,随即他的脸色便阴沉下来。
“并非兽人,体内没有妖丹,只是元神被巫蛊邪术所吞噬,妖气便来自于此,”话毕他猛地在那府兵心口处一按,便见那人面部诡异的抽动一番,一只通体血色的小虫从那人口中爬了出来。
凰音脸色煞白,只觉得喉咙里也像爬了虫子一般恶心至极。
关山月眼疾手快,在那血色虫子爬出之际,一道火光闪过,便听到凄厉的尖叫过后,小虫化为一缕黒烟散尽。
与此同时,那名府兵忽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再看他时,就见他已然面无血色,像已死去多时之人。
“这些人被邪术控制,他们的亲友不可能没有察觉,哪怕妖气被藏匿于府内,为何监察所没有接到过哪怕一个报案?”归隐走到这些一动不动的人群面前,细细观察着他们的周身。
“他们的元神被蛊虫吞噬,蛊虫在他们体内,便保持着原本的习性和记忆,几乎与活人无异,寻常人看不出不同,”关山月声音低沉,发觉失态已然十分严重,“但若持母蛊之人号令,这些人就会变得像此刻一般。”
“所以,他们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凰音惊讶道。
“死了,”关山月声音落下间,便见他手中有光辉乍亮,如星河一般闪耀着往四面八方倾泻而去。
下一瞬,无数凄惨挣扎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很快,那些蛊虫便全部死绝,而那层层围在周围的人群,也如褪去的浪花,轰然倒下。
凰音望着周围成百上千的瞬间成了死尸的人群,心中升起难以抑制的悲怆,她捂着嘴,眼眶发红。
悲伤过后,对做出这种恶事的凶手唯有深切的恨,凰音无法想象,这里死去人们的亲人爱人会是如何伤心。
她望向关山月,声音颤抖道:“可以找到凶手吗?”
声音落下间,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却见对方身形一动,突然朝着院落一处角落疾驰而去。
归隐与她互看一眼,随即紧跟其后,绕过几座院落后,便见关山月的身影停在一处阁楼外间,而此时阁楼顶端屋檐上,竟有一黑袍人伫立在那里。
那人手中,握着一柄碧色长剑,剑上光辉如水,柔和的看不出分毫邪气,与那邪气凌然的握剑之人格格不入。
归隐刚一站定,突然失声道:“那是司辰的碧水剑!”
“......”关山月看归隐神色不似有假,他知道兵器于修行之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要么这黑袍人便是司辰,要么司辰只怕已经遭遇不测。
思虑间,那黑袍人似乎也没有动手的意思,于是他伸出手,凌空一抓。
便见黑袍人轻而易举的被他所控,衣袂翻飞间落在了三人面前。
归隐早已迫不及待,立即上前掀开了笼罩在黑袍人头上的宽大帽围,可露在三人面前的,却是一个陌生男子的脸。
“司辰呢?!司辰在哪?!他的剑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归隐狠狠摇晃着那面目呆滞的男子,神态慌乱狂躁,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的镇定沉着。
“归隐...”关山月正要上前安抚,忽的就见那黑袍人发出一声怪叫,原本平静的面容突然扭曲,像是看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一般。
“沧源城,沧源城!沧源城!!”黑袍人喊出这几个字后,两眼一翻躺在了地上,归隐大惊失色,蹲下身查探过后,脸色变得煞白。
“他死了,”归隐站起身,微微趔趄了几步后,忽然道:“我要去沧源城。”
“此人这番话或许是有人刻意说与我们听,”关山月眸光微闪,环视四周,可那最为浓郁的妖气的确出自这个黑袍人的身上。
然而这个黑袍人并非妖族,体内也没有妖丹,显然是有人借此机会逃遁。
“月神,当年在沧源城的确发生了一些事,在那之后,司辰留在了那里,我这些年时常会去看他,可自去年起,他却突然失踪,”归隐神色沉重,“我一直在找他。”
关山月知晓近年来多有逐玉山弟子失踪一事,却没料到事情已经严重到这样的地步。
他思忖片刻,点点头,“一起去。”
归隐很是意外关山月的反应,他忙转身,朝着关山月拱手一拜,“多谢月神相助!”
“不必言谢,出发吧,”关山月将凰音轻轻揽到身侧,“你与我们一起。”
“需要告诉师兄吗?”凰音本就没打算独自一人留下来,只是想到李珩还在处理李泰卜一事,于是忙出声询问。
岂料话音刚落,自己的身子便被关山月提着飞上了一处高楼的屋顶。
“这里的事还需要他善后,”关山月淡淡说着,挥手之间,下方院落里的尸首忽然燃起了火焰。
“这火势会不会蔓延出去啊?”凰音担心道。
“邪气过重,凡人沾染上只会害了他们,”关山月说着,见归隐取了碧水剑飞了上来,他不做耽搁,忙出声道:“沧源城路途过于偏远,你护住元神,莫要让瞬移术伤了自身。”
说话间,虚空扭曲,下一瞬,三道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良久之后,火光冲天,很快便有人发现宁王府内的异常。
“走水啦!!宁王府走水啦!!!”街道上百姓奔走相告,有的从家里取了水桶,有的顺手将街边茶水摊的茶壶拎了过去。
一时间,玄武大街上乱作一团。
便在此时,有一年轻男子自来往的人群中钻了出来,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赶来灭火的人群,脸上浮起一抹古怪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