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备齐,梳妆妥当的柳妖也迈着轻盈的步履款款而来。
凰音早已经饥肠辘辘,一双眼睛只盯着面前满桌佳肴,哪里真的会去关心什么美人在怀的乐趣。
虽然已经递了话,柳妖知晓两位贵客里其中有一名乃是女子之身,但即便没有人告知,以她风月场所里磨练出的眼色,自然也能轻易瞧得出凰音真身。
刚入包间,她便笑盈盈的往那面具男子身边走去,芊芊柔指刚要碰到对方的肩膀,对方却是轻轻避开,正在她愣神的功夫,就听到面具下传来一道温柔却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你好好招待这位爷吧。”
语气虽是温柔着,却无不透出不容拒绝的气势。
柳妖心里头奇怪,虽不是头一回遇着带着红粉知己乔装打扮过来寻乐子的,却是头一次碰到让自己去伺候一个女人的奇事。
她心中虽觉得奇怪,但毕竟是客人的意思,既收了钱,便只得乖乖依言去办,腰肢一扭便转而坐到了吃的正开怀的凰音身边去了。
“公子怎么光吃菜不喝酒呢,咱们品花楼的美酒在这帝都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呢!”柳妖声音软腻,一口芬芳气息在耳边直教人觉得心都酥了,凰音这才回过神,一眼就瞧见了身侧女子。
怪不得花名柳妖,的确是一把细若杨柳的身姿啊!
又看了一眼一身男装的自己,当真是羡慕不来的身段啊!
凰音心里头暗自想着,柳妖却已斟了杯美酒递到了她嘴边,酒香扑鼻,她眼睛一亮,就着对方的手一口饮尽。
“果然是美酒!”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不全然这么想,这酒气不浓,入口温软偏甜,味道的确不错,可比起神界的酒,那可差的太远了。
如若能拿了酒神酿的酒在人间开间酒肆,只怕会客似云来,数钱都数不过来了吧?
如此想着,凰音抬手就要再倒一杯,却见一只白皙玉手伸了过来,夺过了她手中的酒壶。
“公子身份尊贵,哪有自己动手斟酒的道理?”柳妖媚眼如丝,身子也柔弱无骨的依在她身上,一边斟酒一边轻声道:“再说了,美酒若配上奴家的手来喂,岂不是更添乐趣?”
凰音脸上陡然就红了,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一边默默饮酒的李珩,却触到了对方面具下那双饶有兴致的眼眸。
知道李珩正看自己笑话,她这不服输的性子哪里肯依,顿时伸出手揽住了柳妖的腰肢,哈哈笑道:“美人配美酒,自然是一桩美事,人生也不枉此行了!”
这一副风流公子的做派她可是从书里看来的,眼下没想到能派上用场,以前看话本时就很是好奇,为何诸多风流故事都脱不开这种风月场所,如今亲自体验,立即就明白过来。
那柳妖极其热情,不消多时她都不知自己喝了多少,不过这凡间的酒水毕竟不比神界,她又有修为傍身,醉意不浓却是满肚子黄汤已然憋不住了。
李珩在旁倒也没有闲着,光看她如此做派,差点以为她真是哪家常来此处的公子哥儿,心里头虽疑惑,毕竟如今眼前的苏忆情与以往大相径庭,但又想到她失去记忆一事,也没有过于深究。
反倒觉着一个女儿家逛花楼逛的这般熟稔,真是一件有趣的事儿。
默默在旁欣赏着面前有趣的景象,忽而见苏忆情与那柳妖耳语几句之后,突然从座上起身似要出去,李珩连忙要跟上,却被柳妖拦了下来。
李珩眸光乍寒,与柳妖保持了半步距离,冷声道:“让开。”
柳妖被这可怕的眼神吓了一跳,正要出声解释,已经走到门边的凰音忙朝李珩挥了挥手道:“大哥对姑娘家这么凶做什么?小弟我去去就回...”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李珩皱眉道。
凰音脸上一红,柳妖眸光流转,压低了声音道:“女儿家酒量浅,要去方便,公子跟过去岂不是变得不方便了?”
李珩这才明白,脸上一红,却被面具遮挡无人得见。
凰音虽没听到柳妖对李珩说了什么,却也能猜到,她嘻嘻一笑,并不知柳妖早已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份,便对着李珩摆了摆手道:“大哥稍等片刻,替小弟照顾照顾美人!”
凰音一走,屋内原本嬉笑玩闹的声响顿时就安静下来,原本包间就远离其他喧嚣处,虽能隐约听到正厅里的丝竹管弦之声,却还是显得有些安静。
柳妖不知身侧戴着面具的男子是什么来头,却知道那女子对他来讲非同一般,从来时来现在此人都与自己保持着一段距离,想来此次来品花楼,多半也是那女子的意思了。
想清楚了其中关系,柳妖哪里真的会去招惹身边男子,只是乖乖坐在一边,心里盼着那女子赶紧回来才好。
毕竟,当下的气氛着实有些令人害怕。
凰音心情愉悦,哪里知道自她离开后包间里早已经寒意逼人,心里头默念着柳妖指的路,绕过几重回廊就找到了茅房。
放光了满肚子黄汤,只觉得通体舒畅,又来了精神,正打算踏着轻快的步子回去,幽禁的回廊里,传来了几个女子窃窃私语的声音。
“阿宁也真是可怜,唯独一个姐姐,就盼着过几年能到了时限出宫团聚,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
“死便罢了,可居然只留了一捧灰,这皇宫里做事未免太过狠毒了些,难道是她姐姐生前得罪了什么人?”
“不要乱讲,我听说是染了重疾怕传了其他人才会作此决定的。”
“这几个月里好几个宫人都是如此走的,我听闻还有失踪的,便连一捧灰都没剩下...”
凰音脚步一顿,顺着声音看去,见是几名粗使丫头躲在一旁拉扯闲话。
她本不打算逗留去听这种没有依据的流言,毕竟来自于皇宫里的故事总会被人添油加醋一番。
可她听到‘失踪’两个字时,身形不由自主的就停了下来。
“宫里贵人多,当值的宫人也多,这里头总会有些不长眼的得罪了贵人,每年不都会死上一些么,有什么可奇怪的?”
“你说的也是,不过可千万不要在阿宁面前这样讲...”
“我还是觉得奇怪,先放宫里头的不说,近日牢里的死囚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