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蒙蒙亮,东方初泛鱼肚白。
客房内,叶小枫依旧有些昏沉,他闭着眼,躺在床上,怀里拥着软玉一般,淡淡的药草香钻入鼻孔,格外舒服。
忽地,叶小枫脸上有几分痒意,仿佛有雪蚕丝刷过脸庞。他低头蹭了蹭,蹭到豆乳般的柔嫩,那药草香更浓了几分,沁人心扉。他忍不住将那抱住软玉的手臂紧了紧,不肯松手。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叶小枫察觉到一双目光在盯着自己,猛然惊醒。一睁眼,便看到一张红润的俏脸,带着几分薄怒,带着几分羞涩。眼前这人,可不是云恋夏嘛。
他身躯一震,松开手臂,讪讪的笑道:“那啥,恋夏,睡的可还好?”
云恋夏脸色更加通红,对方还敢提这件事。当下秀拳紧握,砸在叶小枫胸口,内力吞吐,将猝不及防的叶小枫轰出了房门。
大清早,房门突然翻飞出去,一个人影轱辘似的冲了出来,撞到栏杆。
不少人听到声响,走出门来,看到踉跄起身的叶小枫,顿时了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各自关上房门,权当什么都没看见。
年轻人嘛!火气重,大家都能理解。
“呦,叶小子,昨晚休息的怎么样?看来蛮不错的,一大早龙精虎猛啊!要不要来两串腰子、几碗参汤补一补?固本培元。”神偷倚靠着栏杆,笑容可掬。他已经等候多时,专门来看叶小枫的笑话。
“你这糟老头子再乱说,信不信我让你尝尝如玉散!”云恋夏走出房门,衣裙早已整理好,冷冷地瞥了神偷一眼,吓的沐春风即刻禁声。
她也不瞧叶小枫,自顾自地下楼,呼来店家小二,叫了一碗阳春面。
“如玉散,啧啧啧,小妮子这是恼羞成怒?”神偷沐春风老不正经的问道。
如玉散,守身如玉。一般人喝了这种药,那怕是要一辈子不举,雄风不振,是个男人,就不会想喝这种东西。
叶小枫没搭理神偷,整了整衣衫,走下楼去,坐到云恋夏对面,也叫了一碗阳春面。
神偷讨了个没趣,撇撇嘴。一摇一摆的下楼,随便拎来张凳子坐了上去,又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壶酒,自饮自酌了起来。
面刚吃完。
一行捕快涌了进来,围住叶小枫。捕头仔细打量了叶小枫一番,见对方相貌不凡、衣着华贵,语气里有了几分客气,不像初进来时那般盛气凌人。
“你找我有事?”叶小枫挑挑眉,问道。
“王大空状告阁下当街闹事、醉酒伤人,还请阁下随我走一趟衙门。”捕快道。
“王大空?不认识。”叶小枫摇摇头。
“就是王猛他爹。”店家小二提醒了一句。
“王猛,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不过,也不认识。”叶小枫想了想,又摇头道。
他只记得昨晚貌似喝了一杯酒,然后就有点晕,天翻地覆,后面发生了什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不过,怎么看都觉得那杯酒有点古怪啊!他用内力居然化解不掉酒力,肯定是神偷沐春风在搞鬼,回头一定得找他算账。
“这……”捕头一时也有些懵,对方两个不认识,着实让他无从开口。
“罢了,随你走一趟吧。本少侠今日倒要看看,哪个混蛋敢污蔑我!”
叶小枫起身,舒展了下身体,又对着神偷和云恋夏说道:“你们两个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云恋夏点点头,继续吃刚上来的甜点。
神偷更是摆摆手,眼睛都没往这里瞟一下。
唯有那店家小二迟疑,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叶小枫挥手打断。
“前面带路。”
“阁下这边请。”捕头见状心喜,连忙头前带路。不觉间对叶小枫的好感多了几分。比起那仗势欺人、嚣张跋扈的王猛,这叶小枫真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叫我少侠。”
“是,少侠。”
两人一前一后,身后跟着一众捕快,不多时,便来到县衙门。
一进衙门,就见公堂之上坐着一位肥胖如球的县令,一双绿豆小眼,八字胡,头戴乌纱帽,束带绑在下巴底下,勒出一圈肉,模样着实可笑。
一见他,叶小枫差点就笑出声来。
“堂下何人?”胖县令一敲惊堂木,问道。
“你都不知道我是谁?你就叫我来?该不会抓错人了吧!”叶小枫诧异道。
“油嘴滑舌!本官在问你话!再不答来,先赏你二十大板,定打的你皮开肉绽,苦痛难忍!”胖县令恐吓道。
“行吧。”叶小枫点点头,昂首挺胸,朗声道,“我乃长白山逍遥剑客叶小枫叶少侠是也!”
满座皆寂。
许久,有人笑出声来,紧接着,笑声连成一片,响彻大堂。
哪里来的混小子?逍遥剑客?屁大点孩子,也学人家江湖大侠呼喝名号,真是有趣极了。
“笑屁啊笑!不信你们试试,我一个打你们一群!”叶小枫有点恼怒。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这山野小子大声喧哗,公然挑衅!”胖县令又一拍惊堂木,震的众人耳鸣,连忙捂嘴压住笑声。
“嘿,你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大声喧哗的是他们,公然挑衅的也是他们,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怎么就成了我的过错?你能不能明辨是非?上面那牌子上写的明镜高悬,难不成就是个摆设?”
叶小枫连珠炮似的,一番话怼的胖县令脸色忽青忽白。
“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下来。我看那捕头都比你强十倍。”叶小枫指了指领他来的捕头,语不惊人死不休。
胖县令正要发怒,却被师爷拉住,耳语了一番。
“本官念你年幼,不与你计较。我再问你,昨日,是不是你在同福客栈打了王员外的儿子王猛?”胖县令抑制住怒气,重新问道。
“王员外?王猛?我一个都不认识。”叶小枫摇头否认。
“传王大空、王猛上堂。”胖县令懒得跟叶小枫废话。直接派人把王大空、王猛两人叫上了公堂。
一看到王大空,叶小枫更乐了。
大脸圆如盘,粗腰广似缸。金银身上挂,十指穿珠玉。
活脱脱一头肥猪成精啊!本以为县令已经够胖了,没想到这王大空更胜一筹,走起路来,简直是一座肉山在移动。
在他身后,王猛低着头走了进来。不敢跟叶小枫对视。
“县老爷千万要替草民做主啊!”王大空噗通一声跪到地上,震的整个地面都颤了颤,带着哭腔,凄惨道,“昨日里我儿王猛,去同福客栈吃饭,却被这喝醉了酒的山野小子,不分青红皂白的给揍了一顿!回家吐了几大口血,属实可怜啊!”
叶小枫一听,不乐意了。
这人明摆着睁眼说瞎话,王猛好端端地站在他身后,哪有一点重伤的样子。
胖县令示意王猛扶王大空起来,又看向叶小枫,道:“人证在此,你还有何狡辩?”
叶小枫一咧嘴,笑道:“人证在此?听他一家之言,你就敢断定我醉酒伤人?说不得是他父子俩合起伙来陷害我呢?还有,人证在这里,物证又在哪?他吐了几大口血,怎么还能一点事儿没有,活蹦乱跳的上公堂。”
“好小子,看来你也不是不懂法理之人。今日,我定叫你心服口服。”胖县令冷冷一笑,命令道,“来人,将店家小二、当日在场众人请过来,有几个算几个,与他当面对质。”
叶小枫怡然无惧。闲的没事,打量起公堂来,这儿看看,那儿摸摸。
胖县令横眉冷对,却不做声,由着他去。
当!惊堂木一拍,满堂皆惊。
“这玩意儿还真响,震得我耳朵疼。”叶小枫放下惊堂木,揉了揉耳朵,又转过身看其他地方去了。
“这小子,如此藐视公堂,实在胆大妄为!”胖县令恨得牙痒痒。心想着快点把人找来,好治这不懂规矩的小子的罪。
一盏茶功夫过后,捕头带来了店家小二、云恋夏、神偷沐春风,和一些昨个儿在场的人。
“店家小二,我问你,昨日里是不是这醉酒小子打了王猛?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本县令却不轻饶你!”胖县令喝道。
“小人昨个儿店里无人生事,小人不知。”店家小二回道。
“放肆,公堂之上,你居然敢欺骗本县令,来人,掌嘴!”胖县令脸色涨青,命令道。
“慢着。”叶小枫拦住捕快,瞅着县令,逼问道,“怎么,公堂之上,不让人说真话?你既已断定我醉酒打人,又何必审案,直接判刑不就好了,省的如此麻烦。”
“我大唐,无证不判刑。你可敢开先例?”
胖县令无言以对,冷汗嗖的一下流了下来。他当然不敢开先例,这帽子,扣的天大,可不是他这小小的县令能够担待的起的。
叶小枫嗤笑。笃定胖县令没那个胆子。
“你们几个,可有人看到他打人?”胖县令擦了擦额头冷汗,心有余悸道。
“没看到。”云恋夏一边啃刚买来的糖人,一边好奇的打量公堂,浑然没将胖县令放在眼里。
“我也没看到。”神偷沐春风那是相当的随意,席地而坐,一手抱琼仙酿,一手拎酒壶,明摆着一副睁着眼说瞎话的模样。
其余几人也纷纷表示,没看到叶小枫打人。
胖县令脸色铁青,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这么胆大包天,联起手来对付他。那王大空亦是面色难堪,照这么下去,他铁定告不赢。
“怎么样?审完了没?审完了我走了哈。”叶小枫转身欲走。
“等一下。”王大空突然叫道,“他打了我儿子,我儿子身上有伤痕。”
说着,一把拉开王猛衣衫,却哪里有什么伤痕,除了一些旧伤,并无新伤。
昨日叶小枫用的是桌面,王猛又是六品武者,身体素质过硬,就算有一些淤青,也早就消散了。至于王猛晕厥,那纯粹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不堪受辱,自己强迫自己晕了过去,跟叶小枫并无太大关系。
“不知所谓。”叶小枫摇头。
胖县令看不下去了,说道:“今日之事就此了结,本县令宣布,草民叶小枫无罪。”
“不是草民,是少侠。”叶小枫特意回头,纠正了一句。
言罢,带着神偷、云恋夏离去,留下满堂憋笑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