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十,洛阳城以西三十里。
古道之上,马车奔行,车外是一位驱赶马车的仆从,车内是一位衣着淡雅的女子,戴家千金戴如月,另外,戴如月的对面,还坐着一个脑后留有小辫的小男孩,小男孩长的虎头虎脑,极为可爱。
那小男孩的怀里抱着一把木剑,木剑雕琢的极为精细小巧,兴许是怕小男孩伤到自己的缘故,那木剑并没有锋刃,边缘也打磨的异常光滑。
马车内空间宽敞,小男孩兴致勃勃的把玩着手里的木剑,不时的挥舞几下,耍的有模有样。
若是叶小枫看到这二人,或许会有所印象。初下长白之时,叶小枫误入曲河镇,恰好撞上戴家被马贼洗劫,戴如月被马贼劫走,一怒之下,叶小枫接连废了那些马贼的武功,又去燕云寨,将戴如月救了回来,并且,因此结识双刀女贼燕怀玉。
“姐姐,到了长安,真的有人愿意收我为徒么?”小男孩停止舞剑,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爱不释手的抱着那柄精致的木剑。
戴如月温柔一笑,伸手捏了捏小男孩粉嫩的脸蛋,柔声道:“逍遥这么乖,一定会有很多的武林高手,争着抢着做逍遥的师父呢。”
小男孩名为逍遥。
戴逍遥,戴家的戴,逍遥剑客的逍遥。
“那,大哥哥愿意收我做徒弟么?”戴逍遥傻乎乎的信了,天真的问道。他口中的大哥哥,指的是救了戴如月、救了戴家的叶小枫,他的名字,乃是他的父母为感激叶小枫的救命之恩而取,这个名字,戴逍遥很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一定会的,他一定愿意收你做他的徒弟,只是不知道,能否在长安城遇见他。”戴如月美眸闪过一缕追忆,似在说给戴逍遥听,又似在说给自己听,眼前,隐隐浮现出那道负剑远行的身影。
小女子不才,未得公子青睐。
嗷呜!
路边树林簌簌抖动,阴风忽来,倏地窜出一头毛发斑斓的猛虎,那猛虎双眸含煞,身躯足足有十尺长,乃是一头吊睛白额大老虎,老虎的吼声震人心魄,如声浪般压倒四肢下的嫩草。
律!
吊睛白额大老虎的吼声太过骇人,惊的马匹长嘶一声,竟是奋力挣脱了马夫手中的缰绳,而后它又冲开马车的束缚,随后,那马一溜烟的跑远,马蹄声远去,沙尘狂扬,完全不顾轰然倒地的马车。
“大虫!大虫!有大虫啊!救命啊!”
马夫费劲的从马车底下钻出,扭头一看,看到吊睛白额大老虎的注视,顿时吓得亡魂皆冒,哪里还顾得上马车里的戴如月、戴逍遥的安危,下意识的撒丫子狂奔,慌忙之中,跑的鞋都丢了一只。
却见那吊睛白额大老虎身躯一躬,做出虎扑之势,紧接着,它四肢猛地用力,身躯爆射而出,一次跳跃之间,横跨数丈距离,三四次跳跃,便追上逃跑的马夫。
虎爪一拍,扑在马夫的后背之上,巨大的力量瞬间将马夫扑倒,不等他惨叫出声,吊睛白额大老虎直接一口咬断马夫的咽喉,马夫的身躯一僵,面色惶恐至极,转瞬便被喷洒出来的鲜血染红。
血淋淋的场景,落入困在马车中的戴如月姐弟眼里,戴如月吓的发出一声惨叫,那吊睛白额大老虎闻声,霎时回头,眸子里流露出摄人的嗜血光泽。见状,戴如月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双手慌忙捂住嘴巴,身躯却恐惧到止不住的轻颤。
咚!咚!咚!
那吊睛白额大老虎身躯微躬,始终保持着捕猎时的姿态,它缓缓的靠近车厢,虎口周围残留着新鲜的血液,滴答滴答的落在地面,怵目惊心。
眼看它越走越近,戴如月目露恐惧,脸色吓的苍白如纸,心跳声犹如擂鼓般咚咚作响。
“臭大虫,滚远点,不许伤害我姐姐!”
一道稚嫩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戴如月这才发现,戴逍遥不知何时窜了出去,小小的身影站在马车侧翻的车身上面,举着一柄精巧的木剑,尽管他的手掌由于害怕而握不稳手中的剑,其眸光却是无比的坚定,直视猛虎的嗜血眼眸。
“逍遥,快回来!”戴如月惊慌喊道。
“不,我要保护姐姐!”
向来听话的戴逍遥,第一次忤逆姐姐的意愿,然而,他浑身剧烈的发颤,小脸之上冷汗密布,丝毫没有吓退猛虎的底气。
那猛虎一步一步的靠近,猩红的舌头舔舐过嘴角的血迹,景象渗人又可怖。
吼!
一声低吼过后,吊睛白额大老虎再次腾越,四肢腾空,虎爪拍落,扑向弱小无助的小男孩。
“啊!”
戴逍遥恐惧的闭上眼睛,双手握剑,不顾一切的猛地向前一戳。
嗤!嗤!
忽地,两道破空声惊响,紧接着,两柄寒光硕硕的柳叶飞刀从吊睛白额大老虎的后背飞来,绕到它的脖子两侧,在一股诡异的劲力引导下,两柄柳叶飞刀倏地刺出,扎入厚厚的虎皮之下。
“孽畜!焉敢害人!”
夜七郎后发而至,施展轻功叶上行飞掠过来,双手一把拽住吊睛白额大老虎的尾巴,兀地发出一声略显尖锐的怒吼,内力涌至双掌,腰马合一,甩手便将那猛虎掷了出去。
嘭地一声!巨大的虎躯撞入树林之中,那吊睛白额大老虎发出痛苦的嘶吼,低着脑袋,在林子里来回冲撞,那两柄柳叶飞刀,割断了它的颈脉,只挣扎了片刻,它便呜咽着倒下,虎躯不断的痉挛。
又片刻后,彻底断了声息,只剩一具依旧暖热的虎躯,以及喷涌出来的带着热气的血液。
这骤然出现的人影,令马车内的戴如月喜极而泣,连忙爬出马车,寻找戴逍遥的身影。
此时,戴逍遥一屁股瘫坐在马车上面,小脸布满恐惧,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倒下的虎躯。
“姐姐,它死了么?”
“死了,死了,死的不能再死。”戴如月晃了一眼,吊睛白额大老虎已然没了动静,她又是心疼又是后怕的抱住戴逍遥,泣涕涟涟,说不出的害怕与恐惧,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