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鸣本來是一个最受不得别人轻视、最忍不了冒犯自己尊严的言行的人,因此,当他看到在查季良热情地介绍了自己之后,严长庚等人竟然是那样一副将自己视若无物的脸孔时,他心里的怒火腾地冒了上來,双拳一捏,忍不住就想当场发作,
但是,此时李书记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忽然又冒上了自己的脑海:你此次去党校学习,一定要牢牢记住当初康熙皇帝对雍正的教诲:戒急用忍,我知道你脾气倔,受不得什么气,但是,在仕途上,有时候受得了气,也是一种修养、一种本事和能力,因为你一进官场,必定会有很多气受,比如受上级的气、受百姓的气、受对手的气……在这种情况下,你就必须首先沉得住气,不能暴跳如雷,不能一触即跳,不能自乱阵脚,不能乱了方寸,否则的话,你可能就中了别人的圈套,就可能被别人利用你的情绪牵着你的鼻子走,所以,你要牢牢记住:忍字头上一把刀,你要想有出息、要想战胜你的竞争对手,你就必须忍别人之所不能忍、容别人之所不能容,克服你急躁的毛病,真正形成你在仕途上与人搏杀的性格基础……
一想到李书记的这段话,叶鸣立即就将满腔怒火强行压了下去,很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尽量将自己脸上紧绷着的肌肉松弛下來,
然后,他顺手从口袋里拿出那包黄嘴芙蓉王,绕过桌子走到严长庚后面,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一边往严长庚手上递,一边笑着说:“严区长,您好,跟各位领导比起來,我算是一个小字辈,以后请大家多多担待、多多关照,如果以后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请各位领导批评指正。”
严长庚斜着眼瞟了他那根烟一眼,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把他递烟的手推开,直言不讳地说:“小老弟,很对不起,你手里的这种烟,我十年前就不抽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从桌子上拿起摆在他面前的那包“和天下”香烟,从里面弹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翘起二郎腿很悠闲地吞吐起來,
叶鸣早就下决心不理睬他的无礼,因此被他当面嘲讽一顿后,也不生气,仍是面带笑容说:“严区长,我是小地方來的,我们那边工资水平不高,抽黄嘴芙蓉王已经是一种奢侈的享受了,我平时都是抽精品白沙烟的,所以实在不好意思,让严区长和各位领导见笑了
。”
然后,他便又抽出两根烟,分别敬给刘子亮和陈煜飞,
这两个人可能觉得他们刚刚对叶鸣的态度有点过分,因此在叶鸣敬烟时,倒也沒有再给他难堪:刘子亮将烟接下了,还说了一声谢谢;陈煜飞对叶鸣笑了笑,摆摆手说他不抽烟,
此时,叶鸣已经看清了严长庚对面那个女孩子的长相,只见她脸颊容长、鼻梁挺直、粉脸桃腮、眉弯柳叶、目蕴秋波,用王朔的一篇來形容,那就是“看上去很美”,只是不知道内涵怎么样,
叶鸣知道在敬烟时,如果现场有女孩子,绝对不能想当然地以为她们不抽烟就将她们遗漏,那样的话很可能惹來麻烦,,因为现在有很多女孩子抽烟,你如果不敬女孩子,碰上一个正好抽烟的女孩,那就无意之中就把人给得罪了,
所以,在敬完陈煜飞之后,叶鸣又抽出一根烟往那个女孩子手里递,
那女孩子愣了一下,然后便“咯咯”笑了起來,一边摆手推辞,一边很妩媚地看了对面的严长庚一眼,用很悦耳的普通话说:“严区长,这小男孩还蛮懂事的嘛,我看,你就别难为他了,以后你们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是和气一点吧。”
叶鸣一听这女孩子的话,就知道刚刚严长庚肯定跟桌子上其他人说了要难为自己一下,也许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只是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严长庚好像很听对面这个女孩子的话,在她说完那几句话之后,脸上的表情稍稍和缓了有点,又转头打量叶鸣几眼,心里骂了一句“小白脸”,然后将头高高仰起,眼睛盯着天花板,问叶鸣道:“你是从哪个地方考上來的,原來是干什么的,目前是什么级别。”
叶鸣笑了笑,回答说:“严区长,我是k市新冷县的,是一名普通的地税干部,沒什么级别。”
严长庚本來以为,这个年轻人既然能够报考省委办的职位,而且还是外地的,最起码都应该是一个副科实职干部,沒想到,他却是地税局的一个普通的科员,心里便更加瞧不起他,
于是,他故意摆出一幅很吃惊的样子,瞪大眼睛问道:“什么,你一个普通的科员,也可以往省委办考,难道省委办这一次是招打字员或者是校对员,不然的话,他们的报考要求不可能这么低啊。”
此言一出,他身边的刘子亮和陈煜飞都呵呵笑了起來,
查季良见严长庚有点羞辱叶鸣的意思了,生怕叶鸣难堪,忙陪笑说:“严区长,这次省委办招考,我知道一点情况,这次招考分两批:第一批是报考两个副处级职位,要求必须有三年以上正科实职经历的人才可以报考;第二批是两个正科实职,只要是有五年以上工作经历的科员,就有报名资格,所以,小叶是完全符合此次报考标准的,而且,他在此次招考中,成绩异常优秀,笔试和面试分数都是第一名,说不定,这位小叶同志将來在省委办会大有前途呢,到时候,我们都可能会要去沾这位老弟的光了,哈哈哈。”
刘子亮和陈煜飞两人听查季良说叶鸣是本次省委办招考的笔试面试第一名,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再次打量了他几眼,目光中那种轻视和看不起的神色已经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比较复杂、比较诧异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