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渊虽需三个月才能恢复内力,但天下格局动荡之际,他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所以两月以后便离开了应天书院。
离开之际,他和苏鸾定下岁首之约,半年后在燃城再见面。
应天书院还似往常一般,苏鸾想要带苏壮壮离开,却被卿长安拒绝,只说壮壮是他的徒弟,他还未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他,未尽师父的责任。
之后应天书院在各地的江湖先生都陆续回到了书院。
以至于卫庭王还把卿长安请去喝茶。
本意呢就是想问问卿长安搞这么大的动静是为的什么,毕竟应天书院聚集了不少江湖奇人,真聚集在一起干点啥,他卫庭王也是有些顾虑的。
而卿长安,完全不把卫庭王当外人,坦言相告,表示应天书院得罪了胥夜,又提及胥夜已经来过书院一次。
哪知这顿茶喝完,向来高枕无忧的卫庭王却日夜难安,竟是罕见的摆出了九国地图,还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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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压城城欲摧。
半月前,胥夜至邺城,穿盔戴甲,领南靖三万精兵在邺城城门之下与炎国新王夙翎谈判。
夙翎不肯归降,胥夜便率兵强攻邺城,破城门,入都城,攻下炎宫,俘虏炎国王族众人,不过两日。
胥夜坐在炎宫大殿的王座上,血染一身银色兵甲,殿下是被俘的数十名炎国王族,腥气弥漫……
“百姓顽强抵抗,士兵们不得不采取强硬的手段,陛下……”
南靖将军元时在殿下向胥夜汇报,忐忑的低着头。
在大举攻城前,胥夜曾下令,若百姓投降,便不许伤其性命,这样的王令在此之前从未有过。
加上从北宸传回来的流言中,不乏夜王与废后鸾鸣重修旧好一事。
识相的将领们自然不敢忤逆大王的意思。
可谁曾想,城里的百姓早就已经穿上布甲,在王族的怂恿下抵抗南靖士兵的进攻……
“死伤如何?”
胥夜淡淡问道。
“还未统计完全,不过伤的多,死的少。”
“伤了得让大夫去治,真不想活的,随他们去死吧。”
“是,夜王陛下。”
元将军稍稍松了口气,看来夜王虽有心想留无辜百姓一命,但还是要看这些炎国百姓是否愿意领夜王陛下的人情。
“元将军,想死的人本王不留,若乖乖依顺,往后,便是南靖的百姓。”
“是!”
元时深吸口气,不自觉又紧张了起来,这便意味着,只要炎国百姓不反抗,便要视若自家的人名,不可杀戮,不可侮辱。
于是,这十多天以来,邺城男子受了伤不抵抗的便得到了及时医治,邺城的女子无一人受南靖侵略者欺侮,邺城的老人和孩子每日都可以到军营领粮食。
而邺城内部曾撺掇众人顽强抵抗的无名头目没了影踪,剩下的爱国主义者便如一盘散沙。
南靖的残暴屠戮,曾席卷炎国多城,却并未在邺城上演。
这让邺城的百姓疑惑的同时也心存一丝希望……
也许只是换一个王,换一个比之前更为强大的王,他们依旧可以重建家园,过回曾经有过的安逸生活……
一天一天,这小小的希望在炎国的百姓心里绽开了,放大了……
直到赫岚祭司赶到邺城,炎国百姓心中存有过的希望湮灭了。
但胥夜仍在等,他设下时限,一个月。
就在期满时,卢云回来了,他把自己紧紧拴在马背上,一路狂奔至邺城的卢云,奄奄一息……已是废人一个。
太医将卢云的身体状况如实告知胥夜,胥夜冷着脸,如肃杀鬼神般不言不语,惊的太医退下时双腿都打哆嗦。
“夜王陛下,北宸人实在可恶!”赫岚祭司愤怒道。
胥夜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床上身受重伤的卢云……
“若醒了,让他来见本王。”
“可卢大人的身体……”
“只要还有一口气,便是爬,也要他爬到本王跟前述职!”
胥夜怒道!
赫岚大祭司低头,不敢再多言。
卢云整整昏迷了三日才转醒,醒来没多久,赫岚大祭司便来请卢云同她一道去见夜王。
“卢大人,可能行走?”
卢云勉力下床。
大祭司听着动静,不由苦笑,“赫岚双目失明,卢大人武功尽废……”
“大祭司……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多了一点感慨。”
卢云沉了沉眼,“卢某的衣服……大祭司可知在何处?”
赫岚转身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新衣送了进来,为卢云穿上。
一袭白衣,倒是挺适合去领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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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阔的炎宫,殿内十分奢华,琉璃天顶,金色王座……
胥夜一身玄衣,坐在大殿之上,卢云进来的前一刻,他才刚下令诛夙氏全族,包括那个嫁给了班炀的公主。
这是胥夜应允夙鸾的,攻下邺城,便会向所有曾利用过她,欺侮过她的夙氏王族人讨一个公道。
夙穹和班炀的头颅高高悬挂在邺城城门上,数日来日晒雨淋,如今已腐烂的看不出眉目,待夙氏等人的头颅被砍下,会一同挂在城门上。
他在心里应了她的,他做到了。
“罪臣卢云……参见夜王陛下。”
卢云双膝跪下,身体伏地。
赫岚大祭司随卢云一同行了大礼。
胥夜沉着一双鹰眼定定的看着卢云,“那晚发生的事情,本王要你一字一句如实说清楚。”
“……是!”
他拖着武功尽废的残躯赶回夜王面前,就是为了将那晚发生的事情禀明夜王陛下。
北宸郡主的狡诈,北宸太子的卑鄙,北宸人的无耻……
宏阔大殿之上,除了胥夜,便只有卢云和赫岚祭司。
卢云仇恨怨愤的说着那一晚发生的事,胥夜静静听着,没有卢云想象中的暴怒。
“陛下……罪臣卢云本无颜再回来复命。您离开时交代给卢云的一切,卢云一件也未做成。卢云该死!”
“你是该死。”
胥夜淡淡道。
卢云头抵着冰凉的地板,此生,他只跪过夜王陛下,此生,他也只因没能为夜王分忧尽忠而落泪……
胥夜安静的听至此,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该说的,卢云和赫岚祭司都已经禀明,可胥夜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安静,比想象中久的多的安静。
胥夜目光凌厉的落在卢云和赫岚身上,良久,他眯起眼看向赫岚,
“大祭司对本王可有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