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厉声斥道:“我贤与不贤,自有公论,不用你来多嘴!
你一个外人在我家中横行霸道,为所欲为,又何曾将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而今,我丈夫已死,你我之间便成陌路,可笑你竟还有脸站在这里大言不惭,对我评头品足,真是不知世间有羞耻二字!”
塔克冷笑一声:“不错,我是外人,可大哥却拿我当成亲兄弟,他曾亲笔契书,许我永居府内!这一点大嫂不是不知道吧?”
钟氏说道:“我当然知道。有时我甚至怀疑,我丈夫沙尔汗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你的手上,这才对你言听计从,许你胡作非为!”
塔克哼了一声道:“我虽是大哥的义弟,却懂得忠心事友,不似某些人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实则做些丧门败家之事!”
钟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塔克道:“你,你说谁丧门败家……”
塔克哼了一声,双眼望向天上,冷冷地道:“自己心里清楚。”
说着,他转向狄仁杰,嘲弄地道,“请问诸位官爷,你们冲进府中,一通搜查,都查出了什么呀?”
狄仁杰轻轻咳嗽一声道:“我来问你,你们为何要将熔炉放置于密室之中?”
塔克冷笑道:“我们昼夜开工,恐怕影响四邻。再说,这里是我的家,我想把熔炉放在哪儿都行!不是吗?”
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李元芳气得嘴唇颤抖,双拳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一旁的王莽赶忙拉了拉他。
狄仁杰笑了笑道:“本阁问你话时,你最好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否则会惹祸上身的。”
塔克狂声大笑:“你私闯官宅,却说我要惹祸上身,真是空言恫吓,可笑之极!
实话告诉你,今夜,你们不给我一个说法,我明天就把你们告上麟台,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道:“好一张利口啊。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塔克看了狄仁杰一眼,轻蔑地道:“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我来说吗?”
李元芳眼中放射着怒火,他猛地踏上一步。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轻轻咳嗽了一声。
王莽赶忙一把拉住了李元芳,李元芳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低下头去。
狄仁杰走到塔克面前,看了看他的脸,轻蔑地笑笑道:“塔克,本阁姓狄,名仁杰……”
塔克猛吃一惊,连退两步,登时面入土色:“你,你是……”
旁边的曾泰一声大喝:“放肆!一介布衣见宰相一不下跪,二不叩首,还敢倨傲回话,就凭这点,本州就要你粉身碎骨!来人呀,将此贼拿下!”
众军暴雷也似诺了一声,蜂拥而上。
塔克登时面无人色,连退几步靠在墙边。
狄仁杰一摆手,制止了众人,他走到塔克面前道:“本阁奉圣谕勘察善金局劫案,皇帝赋予我便宜行事之权。
不要说搜查这座府第,就是将这里所有人都关入大牢也在便宜之列。你想要个说法,是吗?”
塔克咽了口唾沫,身体不由轻轻颤抖起来。
狄仁杰说道:“好啊,本阁就定你个阻拦钦差办案,罪当斩首,怎么样!”
塔克浑身乱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狄仁杰喊道:“请圣旨!”
话声中,曾泰取出圣旨高高举过头顶。
塔克登时傻了眼。
狄仁杰一阵冷笑,猛地,他大喝一声道:“将此贼拖出去,砍了!”
卫士们一拥上前,架起塔克拖向园外。
塔克嘶声号叫,高喊冤枉。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冲曾泰使了个眼色。
曾泰大声喊道:“刀下留人!”
卫士们停住了脚步。
曾泰说道:“恩师,以学生看来,塔克虽态度倨傲却罪不至死,况其乃沙大人义弟,亲戚之属。望法外施恩。”
狄仁杰哼了一声道:“就凭他一个区区布衣,竟敢与本阁如此讲话,就应坐黥配之罪,再加上阻拦钦差办案,不死怎足抵罪!”
曾泰说道:“请恩师体上天好生之德。”
狄仁杰看了塔克一眼道:“拖回来!”
卫士们将塔克拖了回来。
此时的塔克已经完全失去了刚刚得意之态,浑身乱颤,体如筛糠,烂泥一般瘫倒在地。
狄仁杰望着他冷冷地道:“还想要说法吗?”
塔克胆战心惊地道:“不,不……小人不知钦差驾临,狂言造次,望,望大人恕罪!”
狄仁杰哼了一声:“下次再敢无礼,小心尔项上人头。”
塔克浑身一抖,连连叩头道:“是,是!小人不敢了!”
狄仁杰对王莽、李元芳和曾泰说道:“将所有人撤出府去。”
三人点点头,将命令传下,衙捕、军士迅速无声地撤了出去。
狄仁杰对钟氏低声道:“多谢夫人解围,狄某感激不尽。”
钟氏恳切地说道:“本来妾身也要到这园子来看看,他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国老,帮您也是帮妾身自己呀!”
狄仁杰说道:“夫人独处府中,一切小心。”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名帖递给钟氏道,“有事持此名帖到府,不管我在不在舍下,都会有人帮助你。”
钟氏接过名帖道:“谢国老。”
众人回到狄府,李元芳一拳重重地砸在桌上,一屁股坐在榻上,沮丧地道:“真他娘的窝囊,都怨我!”
王莽叹了口气:“元芳兄,也怨我,没有看清楚就……唉!”
狄仁杰与曾泰对视一眼道:“好了,好了,敬旸、元芳,你们俩不要再自责了,自责于事无补。此事最大的责任在我,我应当尽早制止你们。”
李元芳站起身道:“大人,怎么能怨您呢。是元芳无能,让大人、曾兄跟着我受这等奇耻大辱,我,我,唉……”
王莽也站起身来:“也怨我……”
曾泰拍了拍王莽和李元芳的肩膀道:“好了,敬旸、元芳,别难受了。谁都难免出错。”
狄仁杰长叹道:“是我们太心急了。
背离了循序渐进这一断案的基本法则。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全靠推断采取行动,才招至今日之辱。
这也警示了我们,在断案过程中,脑袋不能热,要时时保持清醒。”
王莽和李元芳低下了头,羞赧万分地道:“大人,我……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