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玥宸看着冷月的眼神寒光乍现,倏尔又垂下眼帘,吐出温和而坚定的语气:“这些天是你在追杀我?那天我昏迷后是你杀了清落?前些天树林是你派的暗卫……”
冷月出奇的看着他,自己策划了这么久的事情被他一语道出,而面前的人只是淡淡的看着她不露一点神色。
罕见的,冷月收了手,却不是因为她善良。“如果你找不到紫鸢仙子,想必活不了多久吧?”
少年温和浅笑:“你曾救我一命,现在还你也是应该的。”
“那你可记好了,你的命是我的,别在我杀你之前死了。”
临近傍晚,他们继续向前走着,前面的地势看似一个包围圈,两面是隆起的小山丘,另一面是下山之路,中间有一道狭窄的通道。
一个木桩飞过来,冷月用剑挥开,接下来是一个接一个的机关,冷月暗道,这些小门派平时不起眼,这种时候却是坏了自己的大事。
时间越来越久,水玥宸觉得快要坚持不住了,眼前的机关还是没有停下,那些人在慢慢向他们走近。
“快走。”说着替她挡了一个暗箭,几道带着尖刺的木板向他身前包围。
冷月飞身上前欲砍开木板,却好像是白费一样,那木板围在一起便纹丝不动。仔细一看,这机关竟是鲁门的一环扣。
水玥宸看到了眼前的状况,急忙说道:“快走,一会他们围过来就走不了了。”
冷月听到这句话,看了他一眼没有犹豫飞身而去。
水玥宸看到她走远,心底猛地闪过一阵失落,在这世上,终究是无人与自己同生死,共患难的,转念一想,这不是自己期望的结果吗?明明是,还是控制不住的胸口窒闷。
那些人围过来,看着他,像是看着猎物一般。
这样的神情令他又想起来灵镜里看到的画面,这些人终究都是一样,他们还是只会为了自己,可他没有害怕,这些只让他感到厌恶。
他站在机关中间淡淡看着他们,没有惊慌,没有求救,连动一步都没有。
那些人面面相觑有些不解,忽有人说了一句:“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其他人听到话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那群人围坐在一起休息,吵吵嚷嚷的让水玥宸很是反感,他从前曾阅佛书,书中道众生平等,不会歧视任何人,可看到眼前的这些人,真的感到的不只是愤懑,还有控制不了的排斥与厌恶。
一个人端了饭菜向他走来,放到外面示意他吃了,他淡淡的道谢,饭菜却丝毫未动。
天空斑斑点点的星光,显得四下平静。
到了深夜,众人沉沉睡去,站岗的也不由打起了顿。
水玥宸清亮的眸子此刻在夜里显得格外的灵澈。他环视四周,一环扣,传闻百年前鲁门所创,机关精巧且坚固无比,打开它只有一次机会,不然会发出警报,随即释放机关。这锁看似环环相扣,其实最重要的只有一个,其他的连着致命的机关,牵一发而动全身。
要想打开机关,必须把锁心找出来并且准确的解开它。
这中心到底放在哪里?
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申卫时,坤八西南为死门,鲁门崇尚万物相生相克,物极必反,那一环扣想必是以此为旨。
不再犹豫,取下头上发簪,向那锁心刺去,一环扣应声而开。
鸢山地势极高,夜晚也格外冷,水玥宸在夜色中急忙悄声离开。
约只过了半个时辰,一个守夜的人靠在树旁打着盹惊醒,想着醒了就去看看情况,却猛然看到那机关已开,人已经不见了。
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随后震惊的瞪大了眼,高声呼喊:“快起来,人跑了。”
众人睡得正好,被这深夜中一声大喊扰的惊醒了。
青州一刀派门主听到了禀告,气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随手抓了那叫喊的人衣领:“让你们用了一环扣人竟然也能跑掉,一群废物。”
白水宫主走到前面,一派柔和,“事已至此,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趁他没走远,赶快派人去追。”
夜色中,一群人打着火把,匆匆忙忙的四散开。
这些蠢材,若不是再擅自出手会惊动天界,我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翌日清晨,山顶上,水玥宸抬头望去,夏日的天色分外的蓝,让人看着便心旷神怡,但心里的烦闷,一直驱之不散。
鸢山山顶下边是滔滔江水,波澜壮阔,浩瀚无比,山崖上有江风阵阵扑面而来,凭崖而望,让人顿生豪迈之感。原来鸢山的山顶连着如此浩瀚的深渊。稚气未脱的脸上一派豪情,望着那云涛滚动的山峦,就想高喊一声。
忽的,听到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他知道这次躲不过了,前面是围着的众人,后面是万丈深渊。
脸上豪气一瞬散去,静静地看着远处沉沉的暮霭和连绵起伏的山峦。传说中的紫鸢仙子在哪里,多少人倾尽一生都没有找到,而自己又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呢。
“你跑不了了。”身后是几人的叫喊。
嘈杂的声音令他心烦,不知是怎么了,现在出奇的向往安静。
他突然转过身来,白裳翩飞,墨发飞扬,冷冷看着他们,那样冰冷的眼神扫过来使在场每个人都心中一悸。
本来对死是恐惧的,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却是出奇的平静,如雪落深渊,仿佛多重要的事都激不起心底的一丝波澜。
就算他不该拥有这天生的灵力,可这些人又凭什么得到呢?
或许是已经做了决定,又或许是自知生还无望卸了心绪,淡淡的说:“你们抓我不过想求得永生,然生死之理,本天道轮回,愿我死后世间再无此传说。”
声音不大,却清朗入耳。
他回身望着一望无垠的深渊,淡淡一笑,纵身跳了下去,此刻再听不到嘈杂的声音,耳畔只有风声猎猎作响。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只是有些遗憾,没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结束了,爱恨痴缠,苦悲喜乐,这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