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无痕暗自琢磨:司徒恭死了,南宫家和云家如今不复从前,威胁不大。雪影不知所踪是个隐患,最大的敌人是月族,可他目前还没想到对抗的方法。
祭祀典礼快要开始了,烽烟也悄悄燃起。
月族其实并没有表面的那般平稳。花羽虽法力高,但也不是人人信服,尤其是曾经跟过无殇的人,更何况陌无殇的到来又引发了动荡。
白叶天尊一生只收过两人为徒,而这两人就是花羽和陌无殇,他们虽同承一师修炼的术法却截然不同。
花羽练了极为柔和的羽术,施展起来像是漫天倾洒的飞羽,看似柔和美妙,然锋利如刃,艳丽致命。
陌无殇练了灵术,本来也是很好的,可他为了尽快练至最高境界,私自修炼禁术—逐命之灵,此法修炼时邪气环绕,以魂魄为引,伤人伤己。
花羽现今唯一的机会便是攻下水族,让自己的实力壮大,那些人便不敢有妄议,以前是不屑的,可如今不同,他不仅仅想要称王,更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位置,陌无殇如今才是最名正言顺的王,如果赢不了,那输会输得很惨。
水玥宸看着铸剑庐旁的婴儿,表情不明,只要再等一天就可以祭剑了,这孩子也就刚满九十九天。
战场上,水玥宸一身戎装,眼神清冷。
白清离也跟在一旁,看着水玥宸。看惯了他淡然抚琴的静默,看惯了他落笔沉思的忧郁,却没看过他一袭银甲,白马银枪立于千军万马前的镇定从容。那样的场景,明明眼前是昏暗的傍晚,依旧觉得那人影闪耀的让人睁不开眼。
战争,再没有诗情画意。一个月,遍地的尸体虽然被处理掉,空中还是散发着难以掩饰的血腥味,微风吹过,更显得浓郁。
东方无痕还是出来了,可眼前早已是一片沧夷。
水族终究是被打怕了,这样的死伤真的让人失去信心,甚至有的朝臣已经上书投降。
水玥宸坐于案前批阅着,撇撇嘴:“投降?!!即是这样,没骨气的人留着也无用。”
东方无痕走来正听到这句话,俯首:“君上,那刘大人这些年来对我水族立功不少,而且他。。”
话未说完,“我放你出来,不是让你反对我,再多说一句,我不介意再把你关起来。”
无痕上前一把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你看看你现在,不辨是非,冷血无情。”
水玥宸听后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嫌恶的挥开他:“说够了没有,我的事不用你管,不是看你曾救过我的命,你早死很多次了。要我善待他们,可笑,他们又何曾有过半点怜悯之心?”我不过动用灵脉之力逆转天命罢了。
无痕听到他说的,一时竟是无法反驳,他说的对,人性是如此,他作为君王更应该先保全自己,这也无可厚非。这样的事情,换成任何一个普通的君王做出来都是正常的,可是,水玥宸这样做了,东方无痕就看不下去。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水玥宸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他是不肯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子民的。
无痕想到了什么,铸剑炉,对,他要去铸剑炉。
一路疾走,发现那婴儿还在,安心了不少。
战争在持续着,像是没有停歇。
一夜之间,水族臣子死伤过半。一时间人心惶惶,且不说在平时,在这最为紧张的战争时期,这样的消息无疑是火上浇油。
谣言四起,说雪影陛下要回来了,更有甚者说是君上违背了上古预言遭到天谴。
不过虽说有传言当年留下的密令少有人知,又无确凿证据,也没人敢正面反抗。
眼看着情况愈来愈严重,内政未稳,外战犹存。
无痕终于坐不住了:“来人,我要进宫面见君上。”
一个侍从拿着他的外衫低头走来为他穿衣,动作间忍不住说了一句:“大人莫要再惹怒君上了,这事情总有人会查。”
“如果我不管,他怕是要将水族毁了,这么多年的心血,不能毁在一个什么都没干却安享其成的人手上!”
“君上,丞相大人求见。”那通禀之人话音未落,东方无痕已经来到水玥宸身前。
“君上,为何将尸体焚毁,却不查明原因。”
“这件事我自有主意。”
“君上的主意是什么,正好给这个朝堂换一批新人,好好的整顿一下朝纲?他们有的对我族颇有功绩,有的才华横溢,你怎可如此,日后谁还会为你效忠?”
“这样也未有不可,何况他们已死。自古以来战争几人可风光大葬,若他们英魂不灭,亦当理解。”
“你说什么,他们都是无辜的人,你就这样牺牲他们?”
水玥宸没有理他,开口下令,“明日就开始吧,不论身份高低,以才能选拔一批学子,最后的试题由我来定。”
无痕冷冷的呆在一旁,这人还真的是不在乎别人生死了。
“水玥宸,我不相信你罔顾人命。我不相信那个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伤害别人的人就这么变了。你怎么这样残忍?”
水玥宸眸光微红,“变了?残忍?!”
东方无痕没有说话,露出颇为失望的神情。当初那个宁可自己遍体鳞伤也不愿伤他人一分的少年终究是不见了。
“当初,他们为了灵脉闯进水族屠杀我至亲的时候,他们为了长生要抓我的时候,还有,冤枉我还杀我朋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们残忍,怎么不替我说句话?”
东方无痕沉默着没有说话,水玥宸一开始不是这个样子,他原本也是善良热诚的少年,在变成这样之前,他也曾绝望过,挣扎过,想要努力的做一个好人。只不过事情推着人走,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作为君王他是没错的,要为大局着想,在现今情形下,一小部分人的生死荣辱不算什么。更何况,何谓对错?
不过东方无痕终究是失望的,他辛苦了这么久,自小被父王灌输的使命,便是帮助眼前这个人,几经辗转笼络的人脉约半数的生命就此长眠地下,谋划十余年却不曾想变成了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