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尘被清平问的愣了一下，下一秒轻笑一声，“如果是呢？”
“如果是的话。”清平面无表情道，“你砸了我的房子请按原价补偿。”
清平风轻云淡的一句话让慕尘脸色顿然一变，“我会让人把银子给你。”
慕尘皱着眉，脸色有些不自然，与清平进行这种冷硬的对话令他很不舒服。
也许是那一个多月温情相处的影响，慕尘对此刻一脸冰冷的清平毫无隔离感，因为清平在他面前毫无保留的袒露过心怀，也曾将不为人知的委屈全部倾诉于自己，所以慕尘觉得自己能窥伺到清平的真性，无论清平此刻如何冷漠的对待自己。
人，都是习惯了另一个人的好，就忘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谢谢你能遵守道义。”清平望向慕尘的眼神很清的，看不出任何恨意，仿佛那日落下的仇恨已不复存。
这种仿佛望着一路客的淡漠眼神，像一把锈钝小刀轻轻划过慕尘的心，生生刮走了一块肉，心里那种说不明道不清的酸涩滋味也被带了出来。
慕尘突然发现清平脸上的冷漠不是伪装出的，而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冷，那种对眼前的人，彻彻底底封闭一切的冷。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慕尘的声音没有开始时那么平静，可依旧算从容。
“是你来找的我。”又是短暂的安静，安静的沉闷，慕尘的双眼开始变的如古井般幽深，透着股落寞和无力，放在身侧的手掌微微握紧又轻轻松开，下一秒，缓缓走到了清平面前。
慕尘的声音比之前温柔很多，“我知道你还爱我。”
“不，你不知道。”清平比慕尘矮一截，她微微仰着脸，脸色与声线一样清冷，“你只是觉得，而不是知道。”
“清平，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慕尘再向前一步，看到的却只是清平脸上更为清晰的冷漠。
清平突然笑了，很云淡风轻的一个笑，“所以我撑了这么多年，最后却败在了你的手里。”
慕尘心中一沉，刚想开口说什么，清平突然再次开口，“慕尘，你觉得，我那所谓的欠你的，还清了吗？”
说完，清平又低头，苦笑了一声，“我猜你一定认为没有，血没流，命还在，那种过家家似的惩罚哪算得上报复，更何况现在越来越不值钱的就是人的感情，况且还是个亡国公主的感情……”清平话未说完，慕尘突然伸手搂住了清平，清平只是下意识的动了一下，随后便机械似的接受慕尘的拥抱。
慕尘难以抑制从心底翻涌而出的郁燥感，他紧紧拥着清平的身体，仿佛可以得到片刻安宁。
慕尘受够了心里摆波不定的烦躁感，他就是对这个女子动了心，一种缠绕在心的情愫一直发酵在心底，只是比起那份见死不救的恨意，这些密密麻麻却很细微情愫都被淹没在了内心深处，只冲动且觉得理所当然的发泄着那份憎意。
慕尘觉得他对清平是温柔的，虽然他那一招对清平够狠，但比起他这几年官场对待敌人的残忍手段，他对清平简直算得上慈悲。
回想从遇见清平到现在，慕尘发现他根本没在清平面前露出他真正狠戾残忍的一面，不是不能，而且他一看到清平，就不自觉地想温柔以待。
“清平，我想得到你，但我不想逼你。”
并不是恳求的声音，而是带着试探性的轻问，“到我身边来好吗？”
清平能听出来，慕尘听似温柔的声音不含有任何卑微的成分，甚至隐约带着点肃意，不像是轻问，倒像是陈述，不是“回到我身边好吗”，而是“到我身边”。
今非昔比，身份早有悬殊，清平此刻突然意识到，慕尘曾承诺不杀自己，其实只是为将猫玩耗子的游戏进行的久一点。
他慕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要对一个亡国之人低身而求，凭什么要放过自己厌恨了几年的女子，他有权力，有势力，有稍稍屈动手指便让自己生不如死的千万种手段，为什么要放过自己。
人不是慈悲为怀的生物，相互理解也只建立在有相同经历的基础上，清平承认，他无法理解慕尘厌恨自己的心情，现在他只确定的是，慕尘对自己的厌恶和憎恨不会消失，所以，不会放过自己。
因为他曾说过，永远都不会改变对自己的看法。
此刻之前，清平一直抱着慕尘会放过自己的侥幸心理，现在想想，清平发现自己的想法简直愚蠢的可笑，她哪来的自信认为慕尘会对自己大发慈悲，换位想想，清平觉得自己也会这么做，自己曾有仇必报，是因为自己是不可一世公主，如今自己一无所有，所以受委屈只能隐忍，他慕尘又为何不是，他在几年前在自己面前，从不敢违背自己的意见，只是因为他身份卑微，如今他钱权在手，报仇除恨，理所当然。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绝境逢生供人演绎……
“你不愿意吗？”慕尘轻轻抚摸着清平的头发，声音很轻很慢。
“能让考虑几天吗？”清平的视线淡淡的垂下地上，声音低轻，“慕尘，你让我的心很乱。”说着，清平慢慢抬起头，眼神，是受伤似的眼神，从未有过的脆弱，“至少，让我先静一静。”伪装绝不是一个人的专利，虚伪绝对是所有人最好的攻防。
更何况见识了一个月，他清平对这些，已是得心应手。
清平的话令慕尘很满意，至少他可以确定，自己对清平的羞辱不足以让清平完全拒绝自己。
她还是爱自己的，雪中送炭虽是假，但至少在清平最落寞的时候给了她一些温暖。
“好。”慕尘轻笑着说完，俯身去吻清平的唇，清平没有躲，任由慕尘的吻落下，幸好是简单的轻啄一下，否则清平真不知道怎么忍下去。
慕尘脸色看上去比来时轻松很多，最后离去时也是一脸轻惬的笑意。
清平站在窗口，俯视着慕尘的身影消失，双目诡异的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