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小南猛地回头,手下意识搭到腰后那把匕首上,左右巡视。
一丛巨大的芒草后沙沙作响,慢慢挪出一个人影。
“怎么又是你?”没等小南说话,对方先开口了。
小南定睛一看,才发现对方竟是老秦。
“您怎么在这?”小南松了口气,手从匕首上慢慢挪开。
“我过来把工具箱放好,眼看我就该下班了。”
小南心里觉得有些怪,离这里最近的木屋是三号,刚刚从三号出来的时候,里面明明没有人,而二号和四号木屋距离三号都很远。老秦这是要把工具箱放到哪里?
“你每天下班都要把工具箱送过来吗?”小南尽量维持声音平稳。
对方没有马上回答,自顾自地说:“我说你胆子也够大的,这离中午出事那地方可不远。你这是又开始找什么,找线索了?”
小南同样没有正面回答,只继续像没事一样问道:“您这工具箱要放到哪?要不要我帮忙呀?”
“这边。”老秦往芒草深处努了努下巴。
“那您快忙吧,我…我在这等我同事,他们马上就来了。”看着混沌一片的芒草深处,小南的紧张情绪越来越藏不住了,撒了个谎自保一下。
老秦看了看她,没说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南没有走开,就站在他身后默默看着。手里的电话已经调出了同事的号码,随时准备呼救。
老秦在自己面前的出场频率太高了,公园那么多清洁工,怎么就他总是能赶上我办案。
他往草丛深处走时,小南屏住了呼吸,深怕他一言不合就回头。
对方短短几步中,小南的脑子飞速运转。
话说今天中午,那人坠崖,到底是真的自己掉下去,还是让人推下去的?当时和他在一起的只有老秦,有没有可能就是他下的狠手?小南接触过有些案子,同伙怕其中一方把自己抖出来,会赶在对方被调查组抓住之前将其灭口。
眼前这个老秦,真的是今天中午才知道我的调查员身份吗?
吱吖——
那边竟然真的传来柴门打开的声音。随后是短暂的“嘭”一声,应该是工具箱落到地上的声音,紧接着,门被关上了。
原来这里真的有个木屋。
老秦从那条几乎看不清路线的小径原路返回,他看起来并没有想继续和自己闲聊的想法,只甩下一句:“你自己小心点,眼看天就黑了,这下面地形你不熟,别迷路了。”
说完,快步走了,留给了小南一个漠不关心的背影。
我果然是太敏感了。想想之前小丑事件,老秦还护送过她,现在自己却这样怀疑人家,确实有点过意不去。
啊,现在这个环境,可不是去想那个小丑的时候。可越是避免去想,就越是觉得那个满面肮脏油彩的家伙会突然哪个角落跳出来。
不过,这里真的有一个木屋吗?手里这份详细地图上并没有显示。
小南鼓起勇气,决定过去看看。侧耳听听,已经听不到老秦的脚步声。
她向那个方向慢慢前进。
也就不到十米远,果然,一个和其他管理用房一模一样的小木屋出现在小南眼前。
虽然这个木屋新一点,但建材和结构都和其他木屋无异。也许,地图绘制于这座木屋落成之前,所以图上并没有这个点。
小南欠身往柴门的缝隙里瞧了瞧,果然,地上放着老秦刚才手里的工具箱。
哎,真的是浪费时间了。我怎么就老是想不到点子上呢。小南挠挠头,继续向既定路线行进。
这会是唯一一个漏标的点吗?
先把图上有的查完再说。
原来,公园的主要管理用房大部分都分布在这个人迹罕至的谷地里,就算离游线最近的一号木屋,也隐藏在高草之后,且距离游线的尽头——小南之前打算“散散心”的平台,仍隔着一段荒草密林地带。实际上,也几乎没有游客会走到这里。
小南走到八号木屋的时候,天已经进入暮色,需要凝神才能看清稍远处的光景。
八号木屋和其他木屋相比起来要更偏僻一些,大概位于谷地的最低点,周围是高大的杉树林,地面布满厚实的苔藓,空气中充满潮湿的味道。
和其他几个门不一样,八号木屋的门上,并没有挂着一把大铁锁。
甚至,门都没有关严,半掩着。
就像一号木屋,那个男孩被园丁剪砸倒的位置。
小南心中不可避免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的帆布鞋深一脚浅一脚踏在苔藓上,悄无声息,耳中充斥着自己刻意压抑的沉重呼吸。
在这暮色中,最后一缕夕阳离开了森林,谷地起了雾。
就在小南离柴门还有三五步远时,她脚下一滑,猛地摔坐在地上。
嘶,好痛。
就在用力揉着胯骨的瞬间,她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瞥见了柴门里的景象。虽然没窗的木屋比外面更加昏暗,但还是能依稀可见一个影子。那个影子的轮廓看起来就像地上坐了一个人。
小南快速蹬着腿往后撤。
那个影子没有动。
小南在原地愣坐了几秒钟,她用力睁大双眼,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的确是一个人,不过骨架要小很多。
那是一个孩子。
又一个孩子!
小南心里默念希望他还活着,缓缓起身,手向柴门伸去。
当她看到瘫在木屋一角的孩子时,难以抑制地“啊”了一声。
地上的孩子虽然被蒙住眼睛,嘴里塞满了杂物,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不久前刚刚失踪的。
风风。
那天湖边,他妈妈已经快绝望了。
他一声不吭,小南喊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小南把颤抖的手指伸了过去,探他的鼻息。
呼,还活着。
她短暂地松了口气,开始查看风风的情况。
风风的手被反绑在身后,一根粗绳把膝盖牢牢绑在胸前,眼睛被麻布缠住,嘴里塞着……小南仔细看了看,是旧报纸。
她费力好大劲,才把那团巨大的报纸球从他小小的嘴里掏了出来。可是眼睛上缠的麻布被系了死扣,就算指甲已经抠得生疼快要劈了,也还是没办法解开。怕孩子被意外割伤,所以暂时不想这么快就尝试用匕首割开绳子。小南只好先拆背后绑手的麻绳。
她蹲到风风背后开始解扣。还好背后绑的是活扣。
这时候,小南突然想到,应该先跟同事们联系,好有个帮手。哎,差点又犯了自以为是的病。
就在她摸出手机的一刹那,随着“哐”的一声,本就不太明朗的屋内顿时陷入更大的黑暗。
柴门被关上了。
关门的人,此刻正试图用一把大铁锁将门反锁。
直至此刻,小南都还以为是工作人员搞错了,没有仔细检查便例行公事关了门。
“里面有人!还有人!”她赶紧大叫。
门外的人没有停手的意思,旧金属哐啷哐啷敲击着柴门。
小南这才反应过来。此时此刻,在人迹罕至、昏暗的森林谷底,门外,正有一个人企图把自己锁在这间木屋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