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谷的入口往里看,漆黑一片。天空乌云密布,星辰月光被远远隔离在人间之外。
小南举起手电筒,稳步向山谷深处走去。
十号木屋没有上锁,小南蹲在地上,用钥匙使劲刮擦地面。不一会儿,疏松的沙土间出现了一道刮沟,大约一厘米深,待小南继续用力,就再也刮不动了,而且手感出现了变化,阻力变得很大。
小南把脸凑近地面,借着手电筒的光仔细观察。和她想的一样,在沙土表面下,是厚重的木板地面。她站起身,一把抓过立在一旁的大号消防斧,向地面猛劈。一下,接着一下。
一时间,沙土飞扬,很快,密密麻麻的斧痕布满地面,沙土和木屑的混合物下,木板地面逐渐露出真容。
小南先是趴在地上,在木板表面仔细寻找缝隙。可惜表面已经磨的太花了,光线也太过昏黄,很难辨认。再者,也没时间用来按部就班了。
小南双手握紧消防斧,高高扬起,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劈向地面,紧接着,她尽力维持角度,劈下第二斧、第三斧……
汗水和着刘海连片粘在额头上,眉心拧作一团,手指的关节暴凸,白色的筋膜若隐若现,单薄却十分有力。
直到把木板劈穿,斧头砍在了硬邦邦的水泥台基上,发出截然不同的声响。
十号木屋下面没有其他空间。
小南拖着斧子,向九号房走去。
铛!哗啦。老旧的门锁被斧头一击即破,应声坠地。
同样的一番操作,很遗憾,同样的结果。九号木屋的下面也只是水泥台基,没有其他空间。
下一个。小南心里一个沉着的声音说道。尽快,但不要乱。
可惜的是,八号,七号,六号,五号,也是一样。普普通通的小木屋而已。
小南的手指已经被震到麻木,水泡也从指根和虎口冒了出来。她很小心地避免它们破裂。
四号,三号……
小南的体力几乎接近极限,每一次扬起斧头的时候,肩膀和大臂就像是火烧一样。每一次从木板中抽离斧头,都要靠全身后坐才能完成。几次向后栽倒,裤子已经被尖利的砾石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鲜血顺着这些口子渗了出来。而她自己似乎完全意识不到。
小南的双手连着手臂不住打颤,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斧子有气无力地拖在地上,发出令人心烦的摩擦声。
向二号木屋进发。只剩两个了。最后的两个希望。
等一下。
两个吗?
还有一个的。
三号房的不远处,那丛巨大的芒草背后。
外表与其他木屋并无二致,仅仅是有点新。
有点新。
小南仿佛充能了一般,快步冲向那个地图上不存在的木屋。
站在门前,她直直看着门锁的位置,眼睛瞪得好大。
门锁的……位置。门是锁着的,但却没看到锁头。她上次来,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如此扎眼的细节。
——门是从里面锁上的。
与此同时,小南想起一个声音,工具箱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洁工老秦的工具箱。
她现在才想过劲来,那落地声是多么的值得留意,而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粗心。
老秦的工具箱是木质的。掉在和别的木屋一样的沙土地面上,还是掉在同样是木板材质的地面上,声音是迥然不同的。
小南确信,那天“嘭”的一声,绝对是后者。
她先是用手电筒怼住柴门,观察里面的情况。
工具箱已经不见了,地面显得很空旷。
空旷的木板地面,内围有一圈明显的缝隙,就像是……一个盖子。
小南一刻也没犹豫,举起斧子就向柴门劈了过去。柴门很结实,但还是出现了一道裂痕。
再来!
咣!咣!咣!咣!
一下又一下,直到柴门支离破碎,小南用力扯下那些已经快要散架的柴束,扔到一边,踏上里面的木板。
咯吱,咯吱。
内围那个很像盖子的部分,果然是活动的。
小南把斧子立在墙边,用指甲仔细摸索着那圈缝隙。
这里。
在木板一角,有一粒小小的凸起,摸起来好像还有点弹性。小南尝试着按动她,稍一用力,那粒小小的凸起就反弹而起,升到足以能被当成把手的长度。小南拽着这个把手,向上用力。
木板纹丝不动。
难道还有一道锁吗?小南皱紧眉头。
可是这木板上完全找不到锁头或什么暗锁的痕迹。
小南决定还是直接用斧子劈开。不过这次她要加十倍小心——这个木屋下面另有隔间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也就是有极大的可能性,可以作为藏匿孩子的地方。
小南的心跳得发狂,她努力克制着,砍劈下去。
锵!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小南感受到了一股震颤的力道——斧子劈在了一块金属板上。
金属板,好。这说明,她是无法直接砸穿木板,伤害到里面任何人的。想到这,小南加大了力度和速度。
她的手已经几乎不受自己控制,只是机械地动作着。
十几分钟后,木板几乎被砸成碎片,下面的金属板逐渐显露出来,那是一个略有锈渍的铁板。铁板中央有一个小凹槽,里面折叠着一个细窄的抓手,小南将它抠出来,用力向上提。
咔哒。铁板像盖子一样,打开了一条缝。
再用力。盖子异常顺利地翻了起来,倒向一边。
一阵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和小南想象的不同,那下面可不是什么类似“鱼笼”之类的小空间。
一条垂直的通道,如一口井般,伸向更深的黑暗。“井”壁上,有一列用细铁棍弯成的简易蹬梯可以用来下行,勉强可以看清,离她最近的两级蹬梯上面似乎沾着点泥土。
虽然有所心理准备,眼前这完全不合常理的场景还是震惊了小南。
但是,一想到风风也许就身在这“井”底,跻身可怖的黑暗,面对生命安全的威胁毫无还手之力,随时可能和另一个孩子一样,悲惨地葬身泥土……
小南在原地镇定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把手电筒咬在嘴里,手脚并用,沿着蹬梯,慢慢向下深入。
此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地面上,长柄斧还立在墙边。
大概几分钟后,这把斧子,就到了那个牵狗的男人手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