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今天这次例行会议,指在商讨接下去一年时间,集团商务活动的大体布置及未来规划,各位畅所欲言,那么,先让二叔,您先来汇报一下今年的财务情况吧。”张若明收回落在舒翰身上的视线,扫视一眼在场众人,开口说道,语气之中带着一份从容自信,明明这只是他第二次主持年度会议,但却像是已然洞悉一切般熟练。
坐在舒翰前面的张姓男子点点头,打开面前的文件夹,开始说道:“是,今年的财务情况相比起去年有明显的好转,主要来自于冶炼和矿区挖掘,同比增长超过百分之两百以上,毛利润达金币一百六十万,铁制品销售也应产量而提升,达到一百三十万,饰品店....“
这里的金币并不是真正的金币,毕竟黑铁城周围没有金矿,大量的金币要么是牧歌时代的遗存,要么就是存羊城交易中得来,整个黑铁城大范围交易的货币其实还是铜币,至于纸币,二十多万人口的黑铁城尚且还无法支撑纸币的运行。
但如果以铜币来算,那么数额太过巨大,在大宗商品交易的时候,往往会很难统计,因此在清账的时候,都会以金币来进行核算,最终经过财务的整理,今年一整年张氏集团纯盈利达到二百万左右的利润,这个数字来在场许多人都眉开眼笑。
张若明也很是大方的说,今年的年终奖一定会加倍,而一旁的舒翰则是有些疑惑,单单是矿区和冶炼这两块,盈利就达到两百九十万,但最后的盈利却只有两百万,显然,其他产业都是亏损的,也不知道是一直亏损,还是现在才亏损,但这起码证明,张氏集团的主要产业还是击中在矿产开发这一块。
其他产业,依然还是弱项。
”那么针对明年的发展计划,各位经理,各抒己见吧,就从舒翰,你先开始,这一年你可是给了大家不少的惊喜,你的意见,我可是洗耳恭听啊。“张若明开口说道。
舒翰被点到名,略微有些无措,但随即将手中的文件夹拿起,说道:”不敢不敢,在下区区一介民夫,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之所以矿区能够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一来仰仗少主英明神武,二来仰仗矿区员工,人人竭诚奉公,如今的成绩,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我只是赶上了一个好时候,算不得什么惊喜。“
”好了,溜须拍马的话就别讲啦,赶紧说说,你有什么意见。“张若明笑着说道,现场的气氛很是轻松。
舒翰沉吟一番,心下坚定,道:”这是我对于未来矿区发展情况的看法和建议。“舒翰说着,便从文件夹里拿出三份早已经草拟好的报告和建议书递给财政,人事和张若明,自己则是开口说道:
”鉴于如今矿区的管理制度,在我看来相对落后,所以我希望在管理制度和人事制度上,可以进行更加全面的完善。“
张若明接过报告书看的很快,一旁的财政张二叔则看的更快,以他工作三十余年的经历,对于这些简报,几乎是一目十行,等他看到取消奴隶制度,建立矿工制度这一条时,张二叔立刻否决道:”什么取消奴隶制,舒翰,这是你昨天晚上做梦前写的吗?“
”并不是,在我看来,取消矿区的奴隶制,对于整个矿区来说,并不会带来任何损失,反倒会带来巨大的好处。“舒翰不卑不亢的说道,在提交这份建议的时候,舒翰就已经做好了被喷的准备,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怯场。
”什么叫带来巨大的好处?整个矿区的奴隶一共有一万三千余人,如果全部变成正式的员工,就必须要给他们开工资,这是多大的一笔支出,矿区好不容易可以盈利,这样一来,只会继续亏损,我不同意。“
张二叔率先举起反对的旗帜,而其他的经理们也纷纷附和,舒翰虽然得到张若明的器重,但在他们的眼中,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更何况一上来就要解除上万人的奴隶身份,这也确实是太过于荒谬,众人下意识的便跟随张二叔,开始讨伐起舒翰来。
包尔格倒是没说什么话,这件事情,舒翰之前跟自己闲聊的时候就提过,刚开始的时候,包尔格也并不认可,倒不是他一定要保留奴隶制度,相反,包尔格其实也期望解除奴隶制度,别看他外表长的颇为粗狂,但内里却是有一颗同情他人的心。
冶炼厂也是有奴隶的,虽然没有矿区那么的多,但数量也不少,每每看到他们不到二十五岁的年纪便因为各种原因死在路旁,辛苦工作却得不到任何的薪水,人生的一切都由他们的主人来决定,仿佛工具一样被使用到死,有的人甚至在成为奴隶之后,一辈子也没有再吃过一块完整的肉。
要知道,这些奴隶,并不天生就是奴隶,他们与奴隶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从幼养院里一起度过了十五年的春夏秋冬,他们是有感情的,只是因为基因的问题,而让一部分人成为奴隶,而你只能够看着他们受苦,像包尔格,跟他同一辈的那些老朋友们,成为奴隶的几乎全部都已经离开了人世,这是很不人道的事情。
包尔格也为这些奴隶而抱不平,但他也很清楚,黑铁城之所以还能够像今天这样,维持繁荣,奴隶制度的存在是至关重要的基石。
把奴隶变成人,这是一件好事,但黑铁城的土地,养不活这么多的人,这是事实,这是包尔格经过几十年的时间,看清楚的真相,很残酷,但却无法否认,所以对于包尔格的意见,他最开始也是反对的。
但舒翰的一番话却让包尔格豁然开朗,他看着包尔格说道:“包尔格大叔,你说的很对,但我认为,把奴隶变成公民,不仅仅只是优厚的待遇,更重要的是尊严,让他们站起来的尊严,这一点,我自己认为,要比更加优厚的待遇要好得多。”
“张财务,您可以继续往下看,在我的这封报告里,对于矿工的工资是定在一个月三十个铜板,这个工资并不高,以一万三千人的规模来看,总计不过只需要花费三十九万铜板,折合金币三千九百而已。
以如今矿区的盈利来看,这笔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却可以让矿工们,更加有工作的劲头,他们会更加愿意在工地上为张氏集团奉献自己的体力。”想想看也挺让舒翰感慨,自己这三个月的时间,从张氏手中得到的奖金和工资就已经超过五千金币,而这一万三千人一个月的工资甚至没有自己三个月的所得来得高。
而即便就这么一丁点钱,眼前的财务也依旧不同意,他用质疑的眼神看着舒翰,道:“是的,可这上面还要求给奴隶们医疗帮助,以及减少他们的工时,从如今的十五小时工作制换成十二小时,这是严重的亏损。”
“不,阁下,我想我们可以换一笔账,根据我属下的统计,每一年因为工伤致死的奴隶数量在一千人左右,而每一个奴隶的价格大约在十五个金币左右,这等于每年需要支出一万五千金币,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
而如果我们能够提供他们合适的休息时间,为他们的健康稍微顾虑一二,我的团队统计出的数据是,平均每年的工伤减损可以控制在一百人左右,这对于矿区的利润来说,无疑是合适的。
在医疗和食物上,我们的支出每个人不会超过一万金币,而我们得到的,则是奴隶们更加勤奋的工作。
至于减少工时所带来的减产,这并不会有多大的负担,以如今矿区的盈利状况,完全可以再雇佣三千名矿工,进入到矿区工作,我们可以承诺他们,只要为矿区工作满三年以上,就可以给予他们自由民的身份,相信这样一来,大量优秀的奴隶就会来到我们这儿工作,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但我们本不应该有这笔支出。”财务经理显然不打算就这么让舒翰的建议通过,他的态度很是坚定,舒翰不再理他,而是看向张若明,用数据来打动他,舒翰说道:“是的,阁下,您没有说错,但我们必须要考虑一点,奴隶们的负荷是有限的,现在我们的监工日子过的越来越好,而我们的奴隶依旧水深火热,各位先生,请你们试想,我们不可能让奴隶们永远安贫乐道,他们也想要过上很好的生活。
如今的矿区已经发生了多起奴隶暴动的事件,我都一一上报过,想必人事经理应该都有所阅览,如果不改善奴隶们的生活和工作条件,我想大规模的暴动,这是迟早的事情,先生们,我希望大家仔细思考,在如今,我们给他们自由民的身份,是施舍,他们会感恩戴德,但如果等到暴动之后,在给予,那就是妥协。
对方不会感恩,反会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这是抗争所得到的好处,各位,矿区能够有如今的成就,不仅仅取决与我,以及在座的诸位,更是矿工们不停奋斗所得到的成绩,而在这过程中,我们尝试了激励的政策,效果无疑非常显着。
如果我们能够提前给予他们应得的地位,他们必然会对张氏集团更加感激,而产量也能够得到保证,我想这是最好的政策,少主,这就是我对于矿区的建议。”舒翰说完,用眼睛扫视了一圈在场所有人,此刻他们的眼神之中,都透露出了一丝丝的认可,虽然还没达到肯定的态度,但对于舒翰来说,这无疑是一次有效的演讲。
财务的心中却还是不认可,他说道:“舒翰先生,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获得自由民身份作为奖励的一种方式呢?我们可以将获取自由民的方式以规章的方式制定下来,只要达到标准,就可以让他们获得自由民的身份,这样的措施,不是更好吗?”
“先生,我想您应该不曾接触过民间的疾苦,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规章制度可以约束有道德的人,但却不能够约束一群奴隶的身上,这是不可行的,试想,如果我们以规章制度的方式来决定谁可以成为自由民,而谁还需要继续努力,那么一些岗位就会变得非常抢手,一些工作将会互相推诿,而获得自由民身份之后呢?
当我们以自由民作为奖励之后,那么自由民就不再是一个身份,而变成了一个工具,那些获得自由民身份的人,他们的工作态度我们又应该如何保证?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直接指定矿工的规章制度,以保证他们的工作效率,而不是在自由民与奴隶之间徘徊。”
舒翰刚说完,财务立刻说道:“这是不合理的狡辩,舒翰先生,我不得不合理怀疑,你想要奴隶自由民化的动机,曾经作为奴隶的你,是否在这件事情上怀揣着同情的心理,同理心是否在严重的影响你的判断,先生,我希望您记住,现在的你,是张氏集团的员工,而非奴隶们的救世主。”
这已经到了人身攻击的地步,舒翰忍不住便想要辩驳,此时张若明终于开口道:“我认为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诚如舒翰所言,让奴隶变成自由民,这将让他们更加愿意效忠于张氏,一定程度上,也可以提升矿区的效率,以及矿区如今所取得的成绩,与矿工们的努力不无关系。
张氏的信条便是有功就赏,有过就罚,让他们成为自由民,这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不过二叔的顾虑也很有意义,我们会认真考虑的,舒翰先生,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张若明的讲话算是终结了舒翰和财务经理之间的争斗,其他人看向舒翰,眼神之中也多了一丝羡慕,虽然张若明刚才的讲话看似是各打五十大板,谁的边都不站,但从他用矿工而不是奴隶来讲述那些工人时,他的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