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栋显然并不懂,人心向背到底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如今杨家是听从他的命令前往云湖查看的,如果最后杨家直接死在云湖,那是为国牺牲,死得其所,但如果对方只是被困在敌人的阵地之中,而自己也已经得到了消息,那就必须要救,这不是什么天行者不天行者的问题,即便是普通人,刘三毅也必须要去救,因为这涉及到整个军队所有士兵的凝聚力,能不能够团结的问题。
就像前世一部十分着名的电影《拯救大兵瑞恩》里面描述的一样,十几个人为了救一个大兵瑞恩,最后要冒数不尽的风险,深入到敌人的作战区域,用空降兵来把瑞恩救出来,期间死亡许多的人,还花费大量的金钱,从而最终完成了救援。
很多人表示不解,为了救一个士兵花费这么大的精力,然后让其他士兵背负死伤的可能,这样做真的值吗?但其实这并不是一个问题,因为这名士兵不仅仅只是一名士兵而已,若是指挥官在指挥战斗的时候,不仅仅需要考虑利益和成本,更需要考虑到人心所向。
你今天可以因为瑞恩一个士兵而抛弃他,那么转天如果是我在危难中,那么你会不会抛弃我呢?谁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尤其是在战争年代,如今的黑铁城就是如此,每一个人都有可能面对危险,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无法看见明天的太阳,每一个人也可能被逼到墙角,再也没有退让的时候,这个时候,你希望你的指挥官是默默计算着代价与收益,还是直接派兵来救你。
这不是一个经济问题,而是一个人性的问题,谁都喜欢值得信任的战友,而不会喜欢斤斤计较的战友,因为在战场上,你身边的人就是你必须要把性命托付的人,而如果这个人,在最为关键的时候,还需要去计算这些人命值多少钱,未免就有些不近人情了,而这也会让整支军队丧失凝聚力,这就是电影之中,为什么最终指挥官会下达拯救大兵瑞恩的命令的原因。
他要救的不仅仅是这名士兵,更重要的是其他人,其他在这支军队中的人对于国家还可不可以相信和托付的问题,而如今对于刘三毅来说也是如此,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他就必须要去救,甚至他自己在关键时刻也必须出发,因为只有这样,军队才能够有凝聚力,不然这支军队虽然依旧在,但却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完全听从刘三毅自己的命令。
关于这一点,刘三毅想的很明白,但一旁的刘泽栋却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这让刘三毅心里很失望,同时也对刘家未来的前景有些担忧,虽然如今他活着,刘家的地位就动摇不了,但未来呢?等到自己死后,这刘家的权位自己的孩子们可以接手吗?
想到这些,刘三毅就不由觉得脑壳疼,但等到其他军官来到营帐的时候,刘三毅又变成了他人印象中威风凛凛的模样,刚才一瞬间的苍老好像根本不曾出现在他的脸庞之上似得。
刘三毅指挥若定,安排军营之中的各项事务,而此时张若明和杨鼎则已经顺着原来的小路返回,因为骑马的缘故此时速度要快得多,而就在此时,杨毅和木玛之间的战斗还在进行,两人的实力其实杨毅要比木玛稍微强悍一点,这也是为什么他还能够坚持的原因,而在战斗经验上,木玛则要比杨毅厉害的多,也丰富的多,这也是为什么双方之间的战斗总是木玛占优势的结果,但却无法在短期内消灭掉杨毅。
此时杨毅的身上十分的狼狈,除了胸口那一道贯穿整个腹部的刀伤之外,全身上下各种各样的小伤口更是不计其数,木玛的刀法非常强悍,配合他对于重力的操控,更是得心应手,杨毅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诡异的敌人,明明是往下劈的招式,但木玛却可以灵活运用重力,在空中做出一个十分复杂的转体,以常人无法想象的方向对杨毅进行进攻。
若不是杨毅本身的五感也非常灵敏,可以及时反映过来,若是那些普通人只怕都已经死了很多次了,而木玛也不好受,他虽然可以通过重力来改变自己的方向,从而在一个微小的空间内竟然保护自己,痛击敌人,但奈何杨毅的天赋是火,范围性的攻击,每当杨毅无法坚持的时候,就会故意卖一个破绽给木玛,等木玛靠近的时候就用火焰燃烧木玛,虽然木玛可以躲过对于致命处的灼烧,但身上也已经是一片狼狈,衣服大多都已经焦黑,上半身则根本就是精光,即便以他野人的强悍身体,在如今这零下二十度的温度下,皮肤表层也不由泛起一层白霜,木玛的嘴唇都在不停的颤抖,身体上更是有多处的烧伤,头发也是如此,几块地方已经被烧秃,这让木玛十分恼火,当时还是个健康少年的模样,如今则已经成了这幅鬼样子,木玛虽然不爱美,但也不喜欢丑啊。
尤其这幅样子若是不能够修复,那自己一辈子都要顶着这幅模样了,木玛想到这里就满心的恼火,看向杨毅的眼神之中满是死意,但双方之间也确实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如今接近二十分钟的对峙,双方早已经是精疲力尽,谁也没有力气再继续打下去了,本来就已经枯竭的能源此时更是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
双方如今都只不过是凭着内心深处的求生欲望在硬撑而已,但嘴巴上谁也不愿意绕过谁,木玛看着杨毅,说道:“等我把你抓住以后,我不会直接杀死你,会把你绑在木柱上,然后一刀刀把你给活寡了,让你哭着求我杀了你。”
木玛十分残忍的说道,杨毅脸上则完全不在意,此时的他,早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笑着说道:“哪来这么多的废话,有本事就抓住我,没本事就在那靠着一张嘴巴,你还想杀我。”杨毅拿着刀的手在不停的颤抖,他此刻十分担心着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父亲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已经回到了军营,还是被困在了敌人的包围之中。
杨毅看着手中的刀,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父亲已经被困住,那么军营那边恐怕也得不到任何的消息,援兵不可能到来,那么自己唯一能够做的,就在野人的支援来临之前,杀死眼前这个敌人,不然等到敌人的支援到来,自己恐怕只能够任人鱼肉,他无论如何,必须得做下些什么才行,想到这里,杨毅的眼神之中满是决绝,死亡在他的眼中似乎并不可怕,他渴望战斗,而如今棋逢对手,正是他喜欢的氛围。
“对不起了,如果我能够活着回来,一定好好的对你们。”杨毅在心中说道,此时他的脑海里想过很多人,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爷爷,还有家人们,以及自己的妻子们,那里面有着太多的悔恨,他们爱着自己,却被自己伤害的很深,杨毅还记得,当初他刚刚跟妻子结婚的时候,妻子满心等待着自己回家,而自己却因为任性,选择在结婚夜的时候,放着妻子们不管,直接跑到黄灯区去彻夜通宵,等到第二天中午才赶到。
那一天,他被爷爷和爸爸骂了一顿,母亲也用十分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妻子们坐在一边,脸上滴着泪水,当时的他心里也有悔恨,但最终为了自己的面子,他到底没有认错,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辱骂了自己的妻子,说他们是贪恋权势,说自己根本不想娶她们,自己不爱她们,她们应该哪来的回哪去才对,那番话,无形中伤害了所有人的心,而杨毅自己当时却还得意洋洋,觉得自己第一次辩论没有人敢再反驳自己。
但此时想来,他是有多对不起自己的妻子们,与自己相比,他们才是更加不情愿的那一方吧,她们都很漂亮,也是知书达理的人家,或许原本也有婚约在身,但仅仅只是因为医院方面一句“血型与天行者杨毅相配。”便被蛮横的取消婚约,然后与杨毅成为了夫妻,四个女人,共同享有一个丈夫。
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了,她们或许曾经有过属于自己非常美好的爱情,有青梅竹马,甚至还曾经相约共同长大之后便在一起,但因为医院的一纸证明,他们便必须要抛弃一切原版属于她们的东西,来到杨家,成为他杨毅的妻子,对于她们来说,她们身上的痛苦和不甘一点都不比自己少。
她们想要跟他在一起吗,但最终她们却听从了黑铁城一贯以来的法律,将自己交给了杨家,而自己呢,却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她们的处境,比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更惨的是什么,那就是在结婚的当夜,自己非但没有跟他们在一起,还出去花天酒地。
当结婚夜自己在花天酒地的时候,这些女孩儿子们在想什么,杨毅此刻心里想来,不禁觉得很是愧疚,自己似乎都还没跟她们好好说过话,只把他们当做是压迫,是捆住自己的绳索,杨毅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如今,他很想要跟自己的妻子们说一句,这一年多以来,很抱歉我太任性了,没有考虑过你们的感受,以后的日子,我们一起度过吧。
但这番话,自己还能够跟妻子见面之后再说么,杨毅心中颇是有些遗憾,杨鼎或许做梦也不会想到,常年的言传身教没有让杨毅改变自己桀骜的性格,而如今一场战斗,却像是让杨毅看破了人世间的一切似得,也不知道杨鼎知道之后,是该哭还是该笑。
其实杨毅现在经历过的事情,杨鼎曾经也经历过,谁都不喜欢被别人干涉自己的事情,尤其是最亲近的那些人和事,杨鼎也是如此,他也曾经有过自己喜欢的女孩,但因为血缘不相匹配,最终那个女孩儿要么成为他的情人,要么只能够嫁给别人,没有第二条路,最终杨鼎看着那女孩儿嫁给了另外一个人,而他则也跟妻子在一起,度过了这二十几年的时光。
他并没有反抗过这一切,因为他也知道,黑铁城的一切人,都是不得已的,每一个人都必须要肩负起黑铁城存亡的担子,在这条铁律之下,即便是天行者也不例外,这里的人,不允许自由恋爱,所有的一切都要在分配之下进行,天行者就更是如此,抚养院们甚至吝啬到每一次天行者的上床都要考虑进去,以保证他们精子活度,从而诞生出更加健康的孩子。
这就是黑铁城,杨鼎正是因为明白这一个道理,所以最终没有选择反抗,最终跟自己的妻子便就这么相处了二十几年,没有所谓的感情,即便有也只是家人而已,他曾经体验过这一切,所以对于杨毅后来表现出的那一切叛逆,他心知肚明,只不过当初他没有选择反抗,而杨毅则是用自己的方式表现了出来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杨鼎很喜欢这个孩子的原因,当初他想要做的事情,因为考虑大局最终选择了放弃,而在杨毅的眼里,大局似乎并不重要,一年多的时间,自己让他不跟妻子们行房就不允许他去黄灯区,他还真的一年多的时间,过着苦行僧的生活,没有再去过黄灯区,也没踏进过自己妻子家的门,这让杨鼎表面嘲笑的同时,内心里也更加喜欢这个孩子。
所以当杨毅没有回到军营的时候,杨鼎第一反应不是该去想救兵的问题,而是救自己的孩子,两人虽然不是血亲,但三年多的相处,杨鼎已然是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和对待,这一点,杨鼎自己心里或许不清楚,但他的作为,确实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