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雪山常年落雪,此刻少见的放晴,容晴索性就在廊椅上坐了下来晒太阳,后背懒懒地靠在柱子上。
然而五感敏锐的她很快就察觉了不同,扭头看向院门。
“你来做什么?”容晴问着不请自来的除渊。
自除渊被带回剑宗之后,她便对除渊态度冷淡。曾经的容晴甚至将所有的不愉都转移到除渊身上去。只是现在容晴不会了。就保持着不亲近也不排斥的态度便是。
除渊遭受冷言冷语,虽说年纪尚幼,却并不因此气恼。反而是用那一双漆黑眼眸看向容晴,“回师叔话,弟子前些时日下山历练,寻得一玉简。其中内容,正与师叔在藏书楼想要寻找的下半卷对得上。因此特来送给师叔。”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双手奉给容晴。态度恭敬,毫无可指摘之处。
“你倒是有心了。”容晴看着落在除渊白皙手心中的玉简,话音淡淡,却是大有深意。
彼时她为化神之事苦恼,除了第九层进不去之外,她在藏书楼遍寻化神之法。其中有一块玉简中,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化神想法。
欲要化神,必先化凡。
修为尽褪,化为凡人。然后再重走一遍,将各方面打造得至臻至美,以绝对实力去轰开化神障壁。
容晴当时很看中这个想法。虽然仅是设想也没有实证……更关键的是,它缺少了下半部分,也就是化凡秘术。
如果没有这个秘术,容晴想要褪去所有修为回到凡人之身,恐怕就要自戕己身了。但这和化凡的目的是违背的。
容晴问过看守藏书楼的弟子,得知剑宗收录此玉简时,便是缺了下半部分的。容晴当时听闻心下大为遗憾,也曾细细拜托了守楼弟子和虹非那边的关系,如有下半卷的消息便告知她。
以剑宗之力,都没能找到这下半卷,偏偏除渊下山历练一趟就拿到手了。
实在巧合,实在……蹊跷!
应该说,容晴自遇见除渊起,便觉得此人处处蹊跷。他太不像一个孩子了,那沉沉的眼神看来,容晴就好像面对剑主一般,根本看不透他的心思。
“按理来说,你将下半卷找到,我该谢你才是,”容晴淡声说道,伸手接过了除渊手中的玉简,“只是,这化凡秘术需要修士逆行经脉,无比凶险。非有死志之人,不会去修炼。你既已看过玉简中的内容,仍是将它给我。你究竟是怎样想的?”
彼时的容晴便是这般阴阳怪气地问着除渊。
“除渊只知去完成师叔所求。至于其他,不需去想。”秀美少年身着白衣,身姿挺拔修长。柔软的阳光照亮了他的眉眼,将他衬得愈发漂亮。
“你明明知道我所求为何。”容晴不耐再说下去,“滚。”
除渊垂眸,不再多言,朝着容晴躬身一拜,这才离开了她的院子。
容晴注视着除渊离开的身影,这才将手中的玉简举起放在面前细细打量。
这块玉简中,所记载的便是化凡秘术了。
正是掌握了这秘术,她才能在离开北极雪山后慢慢变成了凡人,才能……因此遇到钟秀。
“那时我并不知道他能卜算未来。”容晴转动着玉简,玉质剔透,在不同的角度中被照亮都有着不同的颜色质感,“只觉得他不怀好意,又因他的存在,而甚是气恼。”
“现在想来,或许他亲自来送这玉简,便是因为预见了我的未来。这玉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不过,这化凡秘术,奇特得很,也强大得很。”
它的强大,并不表现在它的斗法方面。而是在于它的特殊能力。让人没有任何副作用的化凡,不得不说,能创造此秘术的人,很是厉害。
“感觉能创造出此术的人,恐怕不止于化神了。然而,创造者为何却没有意识到,没有领悟出道种是没法化神的。”
“难不成,创造此术的前辈认为没有道种照样也能够化神?”
容晴虽然依靠化凡秘术褪去修为,但是重新踏入修行后,并没有严格按照上半卷的设想和要求去一项项做到。所以,此时再回头考虑这个化凡秘术,才觉得古怪得紧。
“按照上半卷的设想,确实没有提到任何关于道则感悟的事情。可凭这创造者的本事,又不应该是个突破不了化神的人。给我的感觉实在是矛盾。”
容晴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思维盲区。在里面死命打转,可还是黑黢黢得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皱着眉不停地碰壁。
容晴就坐在廊椅上冥思苦想了很久。久到空旷的庭院中再度落下了细雪。光芒落在细密雪粒上,恍如金屑。
“或者,我换个角度去想。既然是设想,那么便有可能是某一位大能设想了这条化凡道路,甚至为此研究创造了化凡秘术。”
以经脉带动识海、丹田回到最初状态,却毫不损伤灵根和修士本身。何等了不起!
容晴想得还要多一些……是否有着可能,将此术运用到斗法中?又应该如何改造?
她再一次遇到了难题,可这回,并没有给她时间再去考虑。
眼前画面陡然变幻。
……
第三十六重幻境。
“鱼乐先生虽然身为女子,可是师从郭夫子。我们二人虚长年岁,在学问方面,倒还要向鱼乐先生讨教。”
容晴看着面前的两个中年男子,俱是穿着皂服皂靴,蓄着须,打理得干净整洁。耳边他们的话语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
容晴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就听到自己口中传出回答,“只是有幸在郭夫子座下听讲数年罢了。在治学之事上,万万不及两位先生。到时还要恳请先生们对鱼乐多加指点。”
“这……”两个中年男子相视一眼,缓和了声气,“好说好说。我等只是怕鱼乐先生初来乍到,不懂如何与小儿相处。这般年纪的小儿正是调皮顽闹的性子,课业亦是繁重,其中平衡之道,可大有说头。”
“治学一事上,鱼乐愿以先生们为先。”她知趣地回答着。
“你我院子虽然不同,不过可常来我等处取经。鱼乐先生敏而好学,我等自然知无不言。”其中一个男子笑着点头。
容晴略微皱眉,随即松散开,面不改色道,“鱼乐谢过先生们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