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楠用手臂圈着膝盖，把头埋在其中，坐在床的角落里。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
紧接着听到了开灯的声音。
以及程煜说话的声音。
“是我吵醒你了吗？”
赵之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能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强烈的上下浮动。
她内心在做着斗争。
但面前的程煜丝毫没有察觉，还用手摸了摸赵之楠的头发。
柔声说：“你再睡一会，我要回去了”
“你去做什么？”
赵之楠没有抬头，但是程煜听到了她的嗓音有些沙哑。
“你要不要喝水？”程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去哪儿？”赵之楠同样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有点事，你别担心”程煜凑到赵之楠身边，准备给她一个拥抱。
赵之楠感觉到程煜的靠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味，下意识推开了。
被赵之楠猛地推开，程煜有些不解，愣在原地。
想抱赵之楠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是我身上太凉了吗？还是……”
“烟味，我不喜欢”赵之楠从双臂中抬起头。
程煜看向赵之楠的眼睛，感觉里面充满了不安和抗拒。
“对不起，我刚才打电话，不自觉地抽了一支”
虽然具体哪个点他不清楚，但是结合上次抽烟的时候，赵之楠说的话，以及现在她的眼神，程煜知道肯定是抽烟的问题。
程煜把手收回去，坐在床边看着赵之楠。
试探地问：“你要不要喝水”
赵之楠轻轻地摇了摇头，又咬了咬唇瓣。
“那、我去换身衣服，我记得你这里有我衣服”
程煜向衣柜走去，记得上次搬家的时候，故意放了两件自己的衣服。
当时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总是要有换洗的衣服。
看着程煜小心翼翼的样子，她越发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如果跟他好好谈论这件事，他也一定会明白自己的苦心，何苦如此？
一切情绪堵在胸口。
本想着好好说话，可开口讲出的话，好像带枪带棒。
“不用换了”
程煜听到赵之楠说的，脱衣服的动作顿了顿。
赵之楠能察觉到程煜的目光，但是口气好像依旧没减弱半分。
像一段编辑好的程序，既已开始，只能执行。
“你不是有事吗？去吧”
程煜看到赵之楠这副消极懈怠的样子，断不会这个时候离开。
即使卢扬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已经很紧急了。
程煜走过去，半蹲在床边，抬眼看着赵之楠，柔声说：“没事，我可以陪你”
“我都听到了”
这句话，赵之楠是骗人的，她其实只听到了几个字眼，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只是，现在的她嘴软不了半分，不知道在倔强什么，只想自己待着。
也许，这样才能不伤害面前的人，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感觉脑子像断片一样，平时管有的冷静和自省统统消失。
上次，还是她自己主动递的烟，这次，就用这个由头来生气吗？
赵之楠，你自己觉不觉得很好笑，很有趣......
不是你自己说的，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吗？
那你现在，怎么又过不去了......
程煜不知道赵之楠为什么这么着急让他走，只想着柔声安慰她：“卢扬那边也没什么，我晚点去，来得及”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感觉像夜空一样静，掉一根针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程煜能明显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空气都凝结了。
如果说，上一次是因为年龄问题，那这次呢？
他自诩是个冷静的人，可现在呢？
查不出究竟，他心急如焚。
感觉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停地灼烧。
可即使再烦躁，赵之楠的声音都能像流淌的小溪，扑灭心头的火。
“阿煜”
程煜原本以为赵之楠会解释原因，可没想到说出来的话......
“我想一个人待会，可以吗？”
即使卧室的灯很亮，但总觉得没有一束光照在赵之楠身上，她整个人蒙着灰。
不是说好，让我帮你分担吗？
这句话，程煜在嘴里流转许久，还是没办法脱出，只是看着她把自己圈在怀里，画地为牢。
这种感觉很无力，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
即使用再大力气，也是无用功。
问题不说出口，他怎么能解决。
......
赵之楠听着渐渐远离的脚步，以及防盗门关上的声音。
眼泪滚了出来。
这明明是她自己造成的，可她怎么这么难受。
有些东西说出来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这么倔强？
在闻到烟味的那一刻，感觉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把锁，一把已经生锈的锁。
感觉尘封的记忆被打开了，不停地有东西涌出来，好的不好的，悲伤的高兴的。
这些记忆，她不轻易碰，一想到就会自省，就会想到如果。
赵之楠苦笑着。
程煜...被她赶走了...
她之前也气走过一个人，那个人没再回来。
那程煜呢？
会不会也是如此。
心脏不规则地跳动着，胸口上下起伏着，眼泪连续不绝地掉落着。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赵之楠一直在放空。
脸颊上的眼泪干了，眼睛依旧有些酸涩。
感觉心里开了一个口子，过去的东西蜂拥而出。
她想把那些过去再尘封起来，可她不敢碰。
大概是太美好了，所以不敢。
大概是太遗憾了，所以不敢。
她颤颤巍巍地伸手，又颤颤巍巍地收回。
每次触碰到这一段回忆，她都颤抖，害怕。
一个人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四周。
她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嘲笑自己。
你知道，是谁赶走他的吗？
知道，是我。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后悔吗？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一样，感觉胸口、腹部哪儿哪儿都疼，疼的没办法直起来。
她想放声哭，把难受疼痛都发泄出来，可又自己掩住了。
小心翼翼地圈起自己，睡吧，都会好的，明天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赵之楠在心里不停地默念，把它当作一段咒语，好像念了之后就可以陷入梦境。
可没有任何作用，她依旧保持着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