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梅言焕借给方朔的龙驹脚力不俗,能日行八十里,可杨氏母女坐的马车就太慢了些。
不过,好在泗水离泰安不远,这一路走下来,两天后快到申时,方朔一行人就到了梅府外。
府中的管家早早地就迎了上来,先一施礼,便接过了方朔手里的缰绳,恭敬道:“方公子一路游览可有尽兴?大公子早有交代,请先回房休息,晚宴马上就好。”
方朔也施礼道:“老先生不必多礼,梅公子盛意相请,方朔不敢不从。劳烦先生转告,在下定会赴宴。”
老管家微低身子,笑道:“方公子客气了,这都是小人分内之事。”
话一说完,老管家再看向后方的马车旁的杨氏母女,开口问道:“方公子,不知这二位是?”
“在下正要与老先生细说,他们是我路上偶遇,一位邓姓男子的妻女,他因故身亡,为了二人生计,在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就安置在梅府最为合适。恳请老先生转告梅公子,望他收留,方朔感激不尽。”方朔恳求道。
“这个无妨,二位这就进府住下吧。方公子心善仁义,先不说老头子敬佩万分,想必,大公子也不会反对,尽管放心好了。”老管家笑着道。
“方朔多谢老先生。”方朔再次施礼道。
老管家一回谢,对杨氏母女说道:“二位,请随老头子进府吧。”
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杨娟连忙低头谢道:“杨娟多谢老先生收留。”
杨若嫣也跟着母亲谢道:“多谢老先生。”
“不必多礼,快跟我进府吧。”老管家一伸手示意道。
方朔先进了梅府,杨氏母女也跟着老管家进府了。
老管家带着杨氏母女去了内院,而方朔就直奔何颜原先住的屋子而去。
远远地就看见了那间被真武道剑一劈为二的屋子,方朔顿时一惊,还以为是何颜出了什么祸事。
他赶紧找到府里的一位女婢,询问何颜的近况。
那女婢轻声回道:“也不知何公子的屋子是怎么了,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大公子就安排了另一间房给何公子住了。这会儿,何公子应是在东花园练武呢。他这几天都在那儿。”
“烦扰了,多谢相告。”方朔举手施礼道。
女婢低头一回礼,而后便离去了。
“这何颜难道是已经学会了《神霄册》上的剑诀?怎么威力如此之大?”方朔嘀咕道。
摸了摸下巴,方朔决定去东花园看看何颜去。
还没进去,在花园十几步外,方朔就听见了何颜胡乱怪叫的声音。
“这呆子鬼叫什么呢。”听得方朔轻声笑骂了一句。
等方朔一进了园子,才知道何颜正在与简轻言交手。
其实,说是在交手,倒不如说是在陪练。
不管何颜出拳还是出腿,简轻言都只是一味地在防守,并不出招进攻。
此时,何颜先出左腿侧踢,简轻言只支起右臂就轻松挡住了。三次踢击后,何颜收回了左腿,两脚蹬地,跳起来绷直右腿踢向了简轻言面门。这一回,简轻言又是一拳对撞上了何颜的踢击。
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响动,何颜再次飞退向后,不过这次,何颜可不像上回那样站不稳后倒在地,他稳稳地站立在了地上,还要继续出招还击。
“何老弟,你这回进步不小啊。”简轻言咧着嘴称赞道。
“哪里,哪里,都是简老哥手下留情,不然,我可没有好下场。”何颜也笑道。
看到何颜有了这样的身手,方朔倒是有点儿吃惊了,这还是那个在陵泉的何家公子哥儿吗?
“好,老何,你还真有两下子啊。都说士别三日应当刮目相看,如今,你有了这样的身手,看来我是应该换双眼睛了。”方朔看着高兴极了。
听见方朔的声音,何颜一回头,果然看到他就站在身后。
何颜一下子就欢喜起来,指着方朔道:“老方,你回来啦。”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当然要回来了。”方朔挤着眼道。
“嗨呀,你不在的这几天里,我可没有闲着。怎么样,是不是让你大吃一惊了?”何颜得意道。
“我确实是大吃一惊。不过呀,你小子可别得意,就你现在的境界,那还差得远呢。”方朔笑着骂道。
“我还有招儿呢,你可别眨眼喽。”何颜坏笑道。
从乾坤袋里拿出真武道剑,何颜右手竖剑于胸,左手并指两指,向上抹过剑身,而后右手举剑过顶,左手再掐剑诀。
何颜对着方朔大喝一声道:“老方,看剑。”
紧握剑柄,何颜一剑就朝方朔劈了过去。
霎时间,寒光一闪,何颜身前若有龙吟,真武道剑上的凌厉剑气喷薄而出,迎风斩向方朔。
看见何颜对自己动手,方朔顿时变色骂道:“你疯了,干嘛呢。”
他嘴上骂着的同时,左手迅速地凝起了山字印,推在身前去抵挡何颜的剑招。
三人只听得“嗡”的一声响,就像是有人提了把长刀,用力地砍在山崖面上,所划出的动静。
看着身前的坤山印记几乎就被何颜一剑给剁开了,方朔额上冷汗顿生。
“何老弟,你这一剑使得漂亮。”简轻言还在一旁夸赞何颜。
方朔冷着脸,沉着声道:“这一剑漂不漂亮,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还差一点儿,我就会死得很难看。”
何颜此时还正在兴劲儿上,对方朔哈哈大笑道:“怎么样,老方,我这招还行吧。”
这下方朔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行你个鬼,何颜,你小子翅膀硬了,现在长本事了是吧。手里拿着我给你的剑,对我下死手。知不知道,你差点儿就要给我去买副棺材了。学了几手剑术你了不起啊,来来来,咱俩好好比划比划,看看今儿个是谁送谁上天!”
方朔一边骂着何颜,一边撸起袖子往前走,就像是要跟他干上一架。
何颜一看方朔的样子,立马就怂了,拎着真武道剑就跑。
简轻言看到何颜转眼就开溜,十分地不解,也跟了上去,叫着何颜道:“哎,老何,你跑什么呀。跟你师兄比划比划啊,也让我开开眼嘛。老何,别跑了。”
既然何颜狼狈地开溜了,方朔也就消气了。
但是,只以何颜的修道境界,用上了真武道剑,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这让方朔此时有些后悔把剑给何颜了,他隐隐有些不安,总感觉会因为这把剑闹出什么事来。
虽然他是玄岳山名义上的大弟子,可对真武道剑却是一点儿都不了解,只知道是供奉在祖师祠堂里的东西。现如今,恐怕也就只有老头子能知晓个七八分了。
假如自己去问那老头子,他会不会说呢?刚生出这个念头,方朔就赶紧甩了甩脑袋,把它给打消了。
不用想了,那老头肯定是不会说的。他会说,那就见鬼了。
就这样想着想着,方朔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离开了几天,这屋里还是一尘不染,想必一定是有丫鬟定时打扫。坐下来,倒了杯茶喝,方朔自言自语道:“唉,都去了趟泰山了,可这山字印居然没什么长进,看来自己这回算是白跑了一趟。”
翻开左手掌心,方朔凝出一记山字印,仔细打量一番,再联想起自己的这次泰山之行所遇所感,他闭上眼,握紧了手心。
神思回想着在泰山走过的每一寸土地,看到的每一株草植,置自己于回忆之中的泰山里,慢慢走,慢慢勾画还原着泰山全景。
从一石一木到险峻山峰,方朔先是身临其中,后又跳出了山外。渐渐的,泰山越来越小,方朔的身形越来越高。
到了最后,整座泰山都化为了方朔手掌中的一处小丘。
泰山即是方朔掌中的山字印,山字印也就是那座高耸入云的巍峨泰山。
睁开了眼睛,方朔再次翻开左手掌心,再凝出了一记山字印。这一回,一座缩小无数倍的泰山浮现在了方朔的手里。
“这就有点儿样子了。”方朔轻声说道。
往杯子里添满茶,方朔拿起来又喝了一口,呼出了一口热气。
“青州和豫州的这潭浑水,看来,我是不得不趟一遭了。唉,陆前辈的话真是说得一点儿没错,天下众人命理皆连,谋事在己,成事在天呐。”方朔无奈叹息道。
真不知道自己今后又会被牵扯进什么样的事情里,想到这里,方朔心里大声喊道:“何颜,你小子要是不能把梅依青给娶到手,那到头来,我这场戏可就全得白唱了。这回做的买卖,那就真的是亏到姥姥家了,我是再也不喝茶了。”
想到这里,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方公子,您在里面吗?我家大公子有请,正在翠湖小筑候着呢。”门外边,一个小厮问道。
“知道了,我这就去。”方朔应了一声。
方朔起身开了门,门外的小厮一看,恭敬道:“请方公子随我来。”
“那就有劳小哥儿了。”方朔回礼道。
跟着小哥儿一路走,没一会儿,方朔便来到了翠湖小筑。
梅言焕早就等候在这里,一见方朔来了,起身施礼道:“方兄,几日不见,此次北行,可有收获?”
“之前,在下从未去过任何一座名山古迹,这还是头一回上山游玩。此次北行,在下真可谓是大开了眼界。”方朔回礼道。
请方朔入了座后,梅言焕轻声问道:“不知,方兄带回来两位客人,是因何故啊?”
“实不相瞒,此乃一桩恶缘。在下,不过是为了了结这桩恶缘,才把杨氏母女带了回来。希望梅公子能收留他们。”方朔如实说道。
这下,方朔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给了梅言焕听。
明白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梅言焕一口答应道:“此乃小事一桩。只是不知,方兄打算怎么帮他们,是要言焕替他们寻个家吗?”
方朔摆手道:“一切随缘,就由他们自己决定好了。梅兄只要留他们在府里当个丫鬟下人就行了。”
梅言焕点头同意道:“方兄说得有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方兄,请品茶。”
喝了一杯,方朔赞道:“真是好茶。”
“方兄若是喜欢,给以挑上几包,我让人给你送去。”梅言焕道。
“如此,真是多谢梅兄的好意了。对了,东海盟的事,如今准备得怎么样了。方朔虽人微力少,但还是能帮上一些忙的。”方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