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喧闹眨眼之间就归于寂静,方朔只觉一阵头大。
他不过是和李四小打了一场,双方连个胜负都还没分呢,可他居然一下子就出名了?那晚在场的不过就四个人而已,这怎么像是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到底是谁宣扬的?
唉,没办法,方朔只能硬着头皮施礼回道:“在下正是方朔。不知这位道友有何指教?”
“在下姚权武,李四是我师兄。也没什么指教的,我就想问你一件事。别人都说,你和我师兄打了个平手。哼,虽然他们他们说得煞有其事,可我不信。我师兄修行刻苦,勤勉非常,很少过问这些琐事,对什么流言蜚语,概不回应。你这无耻小贼算准了这一点,就到处吹嘘宣扬。敢不敢现在就和我比上一场,你要是能胜了我,那此事自然就能坐实,也好给众位道友一个交代。”姚权武对方朔轻蔑喊道。
这下,方朔可算是白棉袄掉进了乌墨池,再怎么洗都不干净了。
“方朔实乃欺世盗名耳,哪里是李四道友的对手。这位姚道友,此处正值东海盟水陆道会,你我若是现在交手,岂不是有不敬之嫌,我看还是就算了吧。”方朔随意道。
“历届水陆道会,无不以各派弟子切磋挑战为始,方朔你难道不知?你我交手之事如若能借这次水陆道会传遍九州,那可是风光无限的好事。怎么,你是嫌弃我的名气不如你,不愿与我交手吗?”姚权武动怒道。
啊?还有这样的事?这水陆道会难道就是用来打架的吗?方朔大皱着眉头,回头看向梅言焕。
梅言焕一副确实如此的样子,轻点着头回应。
后悔了,方朔是真的后悔了。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来了。
姚权武看方朔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默不作声的,就使激将法逼他,怪声笑道:“怎么,你不会是怕了我吧。也是,听说你师父整天就知道喝酒,七十年前还在扬州的水陆道会上醉得发酒疯。除了吹牛说大话,他应该也没教你什么本事。我看,你不如离开玄岳山,改投我天阙楼好了,我还能求我师父收了你当徒弟,好好照应照应你这师弟。”
这一番话,方朔听得大笑。哈哈哈,那老头子还有过这么丢脸的事嘛,下次就拿他这把柄好好笑话他。
可惜,这一幕在姚权武的眼里,就大不一样了。
当着众多道友的面,姚权武劝方朔改投天阙楼。可方朔不言一语,只大笑几声回应,那这几声大笑的味道就变了。
“好你个方朔,竟胆敢如此取笑。”姚权武怒吼道。
话音刚落,姚权武一步就跃出了浮空船,伸直左臂从袖中抖出一根鎏金紫铜长棍,他左手抓住紫铜长棍末端,半空里抡了一大圈,举过头顶,再用右手握紧,大喝着坠向方朔砸去。
此时,方朔才回过神来。
他一抬头就见姚权武对自己出手了,讶异地“啊”了一声。
姚权武在半空里侧着身子,一扭腰劲,一棍子就敲向方朔头顶。
左掌凝起山字印,方朔无奈出手,向上推出一掌,去挡姚权武。
鎏金紫铜棍裹挟风雷之音,重重地打在了山字印上,山字印顿时往下沉了三分,方朔也吃力地后撤了一步。
那鎏金紫铜棍怕是有千斤之重,再加之姚权武从五六丈之高的浮空船上跳砸下来,威势实在惊人。
周遭众人只觉耳边老钟嗡鸣,摄人心魄,沉闷欲吐。
姚权武这长棍一击未能凑效,便接着反震来的劲道,翻转过身,用左手抵住鎏金紫铜棍,往方朔心脉处戳来。
方朔心知这姚权武,武道修为惊人,怕是还要在那李四之上,跟他去硬碰硬,实属不智。
他急忙往右一闪,躲过这朝自己心窝来的一棍,右手一翻掌,凝起水字印,在身前架出一道浮云长阶,奔走起来点了几步,飞身上了高处云端。
姚权武眼角跟着方朔,看他使出了道法,架梯上了高处。
“哼,想跑?”姚权武冷笑了一声道。
立直长棍,姚权武扭腰一撑就拔高了身子,曲腿奋力在山字印上一踏,带起长棍,便向方朔急射而去。
方朔在云端上站稳了脚跟,就回身看向姚权武,见他再次举着长棍向自己冲来,便收回山字印,左手掐诀,向姚权武喷出了一股三昧真火。
姚权武见方朔朝自己吐出一口火来,就在半空中把手里的鎏金长棍转过半圈来横在胸前,运足气劲,双拳打在鎏金棍上,将鎏金铜棍向方朔奋力推去。
虽然,五行中有火克金一说,但此时,姚权武的鎏金铜棍飞速地穿过了方朔的三昧真火,直奔方朔面上而去。
方朔右手握拳,用水字印将体内灵气在身前迅速凝成实拳,正面对着飞掷来的鎏金铜棍用力痛击。
鎏金铜棍被方朔的水字印击飞出十丈开外,而云雾拳头也在这一击下震得消溃四散。
左手掐诀一变,方朔将吐出的三昧真火聚化出一头凝实的雄鹰,引着火焰雄鹰要去抢那被击飞而去的鎏金铜棍。
姚权武借着自己推出鎏金棍的力道,一个鹞子翻身落回云海之上。他看到方朔想夺自己的鎏金棍,冷笑了一声,猛地向后一拉左臂。
只见那飞在半空的鎏金长棍便朝着姚权武急速飞去,眨眼间,姚权武便把鎏金棍给收了回去,抓在右手里。
这一幕把方朔搞糊涂了,那鎏金长棍虽然不俗,可却并未生出一丝灵性,姚权武是如何将它召回手里的呢?
方朔与姚权武这一番交手,看着动静挺大,但只在几个回合之间。
梅言焕站在观海阁外,大声嘱咐方朔道:“方兄,姚权武与李四同是钰华道长门下,你可千万要小心呐。”
方朔听得直翻白眼,心想,这都交上手了,你怎么才来跟自己说。
周遭一众修士,正看热闹,都兴奋不已,少有替自己和姚权武操心的。
这边,姚权武把鎏金长棍杵在身侧,还在对方朔大声喊道:“方朔,打到现在,你怎么还不出手,这是存心羞辱我吗?”
看着姚权武,方朔就想起了那个邬睿明,他们两个人都是脾气暴躁,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主。
难道,我方朔就得跟这样的人纠缠一辈子吗?那也太可怜了。
我方朔之所以修道是为了清净,他自己本不愿与别人争斗,没想到,却老是有人找上门来,一直麻烦不断。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有时候的确是很无聊,做这样的琐事还挺有意思的。嗨,到底是年轻人啊,一颗凡心是怎么都闲不住的。
姚权武等了半天,也不见方朔有什么动作,不耐烦地催道:“喂,方朔,你在哪儿发什么呆呢?赶快动手啊。”
要我动手?怎么着,看我只知修道,不会动手?
闭上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后,方朔轻笑着看向姚权武,举手施礼道:“姚道友,方朔失礼了。”
话刚说完,方朔就将右手的水字印打入了身下的浮云,然后再并起右手两指掐诀施法。
他脚下的白云在一瞬间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翻腾着伸出了四只巨爪和一段长尾,变成了一条庞大的云龙。
巨大的云龙一道道地圈着身子,张着利爪,缓缓吟出一声威严长啸,就像是在对姚权武和四周的一众修士宣示着它不可被侵犯的尊贵与神圣。
那火焰雄鹰厉声叫着,绕过云龙飞了一圈后,也停在了方朔的左肩上。
姚权武看到方朔弄出了这样的阵势,轻蔑大笑道:“哈哈哈,看你捣鼓了半天,就只弄出了这样一团云来?这要说变戏法嘛,我看还行。哼,只可惜,要是与人动手打架,全都是花哨的空架子,也就刚才你躲我那几招还可以。”
方朔不以为意,依旧轻笑道:“是不是花架子,你试试就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巨大的云龙就探出一只利爪向姚权武咆哮而去。
姚权武大喝一声,一跃而起,抡起鎏金长棍便向云龙利爪砸去。
这巨大的云龙虽说是方朔用浮云点化,可是,在它的利爪与鎏金长棍相撞之下,却发出了金石之音。
一只龙爪刚被姚权武打退,另一只龙爪就又向他抓来,姚权武就站在云海上不断应对着。虽说他勇猛无比,但此时已经是疲于招架了。就是这么不动脑子,不然怎么说他是一根筋呢。
来来回回十几下,姚权武终于反应过来,打退一只龙爪后,也不等另外一只,他横着鎏金长棍飞速后撤而去,方朔依旧操控着云龙追击姚权武而去。
站稳身形后,姚权武把鎏金长棍立在身侧,左手并起两指调运灵气,在他自己胸前大穴上急点,最后一拍丹田。
他深吸了一口气,怒吼了一声“啊”后,整个人便袍袖鼓荡,长发上扬,好似是运起了什么功法。两指从衣袖里拈出一道灵符,姚权武便将灵符打入自己的身体。他脚掌轻踢鎏金长棍底端,顺手接住倒下的鎏金棍,就向方朔再次冲去。
这回,云龙巨爪被姚权武只打了一棍,便给敲散了。
姚权武不作停留继续直冲方朔而去,他一步跃起,竟在半空里乘风飞驰起来。
失去了一只龙爪,云龙扬起巨大的尾巴,狠狠地向姚权武抽去。
可姚权武居然能在半空提速,越过云龙巨尾向方朔提棍砸去。
方朔不急不忙,掐诀引着火焰雄鹰扑向姚权武。火焰雄鹰虽不及云龙庞大,但却胜在灵活急速上。
姚权武并不与火鹰硬碰,他绕着云龙躲过了去。可火焰雄鹰紧追着他不放,尖啸着又向他扑去。
姚权武在火鹰身前突然一个回身,他故技重施,又掷出了鎏金长棍,一下子搅散了火鹰。
这下,姚权武直奔方朔而去。他拉动左臂,带着鎏金棍冲向方朔。
等姚权武就要冲到方朔身前,方朔左手凝出乾日印,一掌打向了姚权武。
在一道清光闪烁过后,姚权武就被方朔打落,后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