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
陷入了无比的沸腾之中,老秦人从商君开始,受尽了天下最为严苛的法令,秦国在两百年间从弱变强,直到今日,秦国终于灭了四国。
就以疆土来说,从古至今,就没有哪一个国家的土地有如今秦国这般广袤。
在征服了燕国之后,秦国的土地,可谓是已经超过了楚国。
整个咸阳朝野,纷纷都陷入了沸腾之中。
只等着大王一声令下,便可大赏天下,分封群臣。
然而,在武侯尚未回秦之前,武侯亲自出征,覆灭了燕国的消息已然如风卷一般传到了天下。
此时,和朝野百姓不一样的是。
熊启却是一脸阴沉,从咸阳宫出来之后,便一声不吭的回到了相邦府邸,连前来拜见的楚国臣子也都纷纷被拒之门外。
熊启在书房之中,紧紧的盯着手里的书简。
唉声叹气。
知道临近黄昏,负刍才终于从廷尉司回到了府邸,负刍如今的身份,乃是廷尉丞,也就是帮助秦国修改法令,施以王道宽法的编纂。
李斯将这件事,早就交给了出身儒家的负刍,负刍也是不遗余力的不断绞尽脑汁,在修改秦法。
不仅如此。
如今,负刍麾下修改秦法的人已然达到了五百多人。
而且,这五百多人,明面上是儒家的人,可是实际上,是三苗族的术士。
也就是河渊从楚国逃到了秦国,带来的人。
儒家和术士可以说在战国末年,是不分家的,非儒及术,非术既儒,其中人错综复杂,难以分得清楚。
负刍和河渊,刚一进来,便见到熊启的无比苍白脸色,二人心中一个机灵。
似乎出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让相邦如此脸色。
负刍问道:“兄长,今日朝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熊启长叹一声,说道:“武侯覆灭了燕国,你们知道了吧。”
负刍看了一眼河渊,便沉声说,道:“听说,是一场雪崩,将燕国长白关给掩埋了,燕王的尸体也找到了,秦国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覆灭了他们。”
熊启继续哀声叹气,道:“武侯啊,武侯啊!世上怎会有如此绝顶之人,我楚国难了。”
负刍问道:“此话何解?天下秦楚并立,本就是我等预料之事,为何有此感叹?”
熊启看了负刍一眼,道:“天下二立?不错是不错,可是,若是秦国马上就要攻打楚国怎么办。”
“什么?这?这件事,断然不能发生,兄长,这是秦王的意思吗?”
熊启将手里的书简合上,放在了二人面前,道:“这是我秦国的政务,本不该给你们二人看,但是,事关楚国,我已无能为力,你二人看了便知。”
负刍迫不及待的将其代开。
书简上的内容大致只有五个,看情形乃是秦王嬴政今日的政令。
其一,燕国主力大军班师,留三万铁骑镇守蓟城。
其二,令派大军镇守九原戍边。
九原也就是代国当年的三郡之地,主要便是雁门关。
其三,其四到没什么,等看到了第五项,负刍几乎亡魂皆冒。
惊呼道:“齐楚两国之战,于明日,会商武侯及群臣,一体决议?兄长,秦王是要众人决议,攻打齐国和楚国之事?”
熊启点了点头,道:“不错,大王今日的意思便是,我秦国到底是先行攻打齐国,还是先行攻打楚国,朝中为此事已然争论不休,最后,大王只说,明日等武侯上朝之后,共议,若是武侯要先行攻打楚国,我等如何是好?以苏劫的手段,到时,洞悉天象,不知我楚国的臣民要遭受何等的灾厄。”
负刍道:“这!!!”
他们好不容易来到秦国,说服秦王王道宽法,就是为了给楚国兴建水师而拖延时间。
只要十年。
河渊冷然说道:“相邦,秦欲一统天下之心,已然不可逆转,不管是攻楚还是攻齐,既然我等不能左右,那就只能横加阻隔。”
河渊的话让负刍和熊启两人顿时看了过来。
秦国的朝政,随着嬴政越来越盛的威严,他们这些臣子,谁都不敢违抗。
秦王的威势,比之当年子楚,嬴稷,宣太后还要令人惊心。
“此话怎么说?”
河渊想了想,道:“这书册中,既然是决定是要商议,也就是说,其策略,必然会在明日朝会定下章程,相邦心忧已无可奈何,但是,若是相邦知道了秦国的章程,便可对应实施暗中的阻拦,到时,倘若即便秦国真的去攻楚,未尝不可让秦国吃下败仗啊!”
河渊的意思是。
秦国攻打两国的局面已然不可逆转,那就藏在暗处,去对付秦国的政策。
熊启心中颇为挣扎。
他对楚国是有感情的,其实,熊完早年逃回楚国之后,熊启就在楚国为官,后来,因为自己母亲的原因,熊完恼怒秦国对待自己,恨屋及乌,殃及了他,因为他有半个秦人的血统。
他一怒之下,便来到了秦国。
因为他特殊的身份原因,楚国的贵族是绝对不可能立他为太子的,否则,万一将来熊启倒戈,岂不是将楚国五千里江山,尽数送给了秦国吗?
负刍道:“兄长,可是在有所犹豫?”
熊启点了点头道:“楚国和秦国,乃是我父母之国,如此行事,于投敌有何区别?”
负刍闻言,立刻说道:“兄长障目了。”
熊启看去,问道:“这是为何?”
负刍道:“兄长之母乃是秦人,兄长之父乃是楚人,兄长助秦而不助楚,乃是顾母不及父,兄长助楚而不助秦,乃是顾父不及母,所以为此而纠葛,然而,兄长在想,不管如何做,总会辜负一方,何以两全?只要秦楚并立于世,兄长才会顾及父母,又得忠孝两全,兄长这么做,只是为了忠孝,何来叛逆之说?”
熊启愣了半天。
半响才道:“不错,不错,我是为了楚国和秦国,都能存在,我没有背叛秦国!!!说的对!”
……
咸阳宫。
苏劫从侯府里休息了几日,便来到了暖阁。
听到嬴政不在,正要回府,后又被李斯带到了甘泉宫。
苏劫促足在甘泉宫门口,满是叹息,李斯走后,苏劫这才推开了甘泉宫的大门。
赵姬,依旧还是那个赵姬。
有些清瘦,但面含桃花。
苏劫算了算赵姬的年岁,从他将赵姬带回了咸阳,已经过了七年,如今的赵姬,也都有三十五了。
这么多年来,赵姬在他的保护下,终于摆正了历史的链轮。
没有了嫪毐,没有了吕不韦,然而,却有了他苏劫。
大门发出咯吱一声,被紧紧的关闭。
赵姬早就忍不住,匍匐在了苏劫的怀里,二人一语不发,良久之后,赵姬终于抬起了她的脑袋,眼角含着隐隐的颤动,他努力的笑着,点缀出嘴角诱人的梨花窝,问道:“苏劫,我是不是老了。”
苏劫终究是叹了一口气,道:“太后永不会老,和当年一样好看。”
赵姬问道:“还要多久才能一统天下?”
“为什么要这么问?”
“只有一统天下,你才不会走。”
“快了。”
苏劫的手放在了赵姬的脑后,轻轻的抚摸。
赵姬道:“政儿给我说,一统天下之后,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苏劫一愣,笑道:“什么礼物?”
赵姬摇了摇头,忽然玩笑道:“把我赐给你!”
苏劫顿时一愣,“胡说!大王岂是这样的人,你让天下人怎么看。”
随后。
甘泉宫里,只留下了窃窃私语。
对赵姬,苏劫无疑是愧疚的,赵姬虽然有了变化,但是有一点,没有便,那便是,她依然和历史上一样,享受这着无尽的孤独。
不一样的便是,现在,是他心甘情愿的,因为出现了一个她朝思暮想的人。
深夜。
嬴政从渭水回到了咸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