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染今天要就回去了,所以温臣年今天特意在家陪她。
她行动不便,两人便决定在家看电影。
选了部搞笑影片,电影有三个小时,看完后时染就收到了李佳芯的消息:【我们还有十分钟就到家了。】
时染收起手机:“我舅舅他们要回来了,我先回家了。”
温臣年站了起来:“这么快?”
时染:“啊?快吗,都快五点了哎。”
温臣年假模假样地看了眼时间:“我还以为才两点。”
时染瞅了他一眼:“我们看电影的时候都已经一点半了。”
温臣年笑着:“时间过得还挺快的。”
时染坐在换鞋凳上把棉拖给取下,拿过自己的棉拖鞋穿上。旺财也在一旁。
时染单手撑着下巴,忧愁道:“旺财,我要走了,你要记得想我啊。”
旺财坐在走道上,什么都不知道地“喵”了声。
时染叹了口气,她想到了什么,扯了扯温臣年的衣角,仰头看着他,“你回家以后,能不能每天都给我拍旺财的照片啊,我会想他的。”
温臣年闲闲道:“不能。”
“……”
什么人啊?
时染松开他的衣服,很刻意地提醒他:“你还记得你出差的时候吗,那个时候我每天都给你发旺财的照片,”脑袋里的记忆随之扑面而来,“我还给你视频呢。”
温臣年点了点头,道,“那就视频。”
“……”时染抬了抬眼,“视频吗?”
温臣年笑着:“视频还是照片?”
时染果断选择前者,但说出口又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轻轻的:“视频。”
时染穿好鞋,扶着玄关柜站了起来。
温臣年作势伸手扶着她,在她开门的时候,突然伸手按住门板,把拉开一小道缝的门板给按了回去。动作很大,门楣都动了下。
下一秒。
时染被他拉着的手被他轻松一扯,整个人天旋地转般地落入他的怀里。视线正对着的,是他脖子间凸起的喉结,以及硬朗流畅的下颌线。
她毫无防备地叫了声。
温臣年的手放在她的后颈上,没有多余的动作。
而后,她感觉到他低下头,鼻息间的热气沿着她的额头往下,蔓延过脸颊,最后停在她的耳根处。
时染僵硬着身子,从后颈往下直到尾椎骨那一片都是麻的。
她的眼睑微微垂着,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滑了滑,莫名的,她有种口干舌燥的灼热感。
温臣年像是在用气音和她说话:“我没什么安全感。”
时染有些茫然:“啊?”
他笑了下,自顾自地说:“所以——”
“……”
“先盖个章,确定下归属权。”
话音落下。
时染感觉到那股滚烫灼热的气息往后拉开,绵密的灼烧感褪去不少,但在她猝不及防之时,额头上突然传来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
意识到这是什么后。
时染缓缓地瞪大了眼。
温臣年弯下腰来,视线和她拉平,眼里满驻深情与温柔,他的嗓音里含着细碎的笑意,“——盖好章了。”
时染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的手心都在发颤,拿着钥匙的动作都不太稳,插了好久才把钥匙插进门锁里。躲进自己的房间里好一会儿,她都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
伸手,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耳边突然响起温臣年刚刚说过的话,——“盖个章。”
原本没什么的。
但这句话反复在她的脑海里响起,像是按了重播键似的,一遍又一遍缠绕在她的耳边,时染的额头某个区域。
被温臣年吻过的那一小块区域。
滚烫又灼热。
那不止是一个轻飘飘的吻,更像是一个无形的印章,在她的身上烙下一个深深的、专属于温臣年的,独家烙印。
***
因为快到春节,时染虽然腿受伤了,但也会帮家里人干点力所能及的事。而每年春节期间,也是教职工宿舍里最热闹的时候。
所有外出工作的子女都回来了,年纪大的长辈们总是串门聊天。
有的时候时染午睡醒来,就会看到客厅里摆了一张麻将桌,他们打的热火朝天的。平时在学院里被学生们亲密地称之为“恶魔老师”的严肃教授,也会私下耍无赖。
过年的氛围格外的浓烈。
时染会在每一个晚上和温臣年视频。
像是回到了温臣年第一次出差的时候。
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
那天和往常一样,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团圆饭看春晚,没过多久,楼道里接连不断响起的脚步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舅舅拿过手机看了眼:“他们都在楼下放烟花了,你俩待会下去吗?”
时染晃了晃自己打了石膏的脚,有些郁闷:“不下去了吧,我就在家里看看吧。”
李佳芯凑过来,“没事的,姐,我背你下去。”
时染看了她一眼:“得了吧,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我可不想二度重伤了。”
李佳芯悻悻地抓了抓头发:“你确定不下去吗?”
“不下去了,而且我有点困。”
这话像是免死金牌似的无敌有效,果然,李佳芯没再追问了。
舅舅和舅妈吃过晚饭就去楼下的乔教授家打麻将了。
李佳芯陪时染聊了会儿天,直到晚上十一点多,她才下楼看烟花。
校区位置偏僻,毗邻郊区,每年的大年三十都会举办烟花会,进行跨年倒计时。每到这个时候,学校就像是回到了开学时的盛况,人头攒动,附近小区的居民都会过来看烟花。
时染趴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看着楼下几个小孩玩着仙女棒。
一直安静的手机在此时响起。
时染看了眼来电。
是温臣年的电话。
她接起:“你吃完年夜饭了?”
温臣年那边很热闹,以至于他的声音都有些许的模糊,他嗯了声,随即问她:“你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安静?”
“在家待着。”时染郁郁寡欢地回答。
“怎么不出去看烟花?”温臣年那边似乎安静了下,声音莫名显得有些空幽,像是在密闭空间和她对话似的,“操场上不是在放烟花吗?”
时染提醒他:“我是残疾人士。”
温臣年:“想去看吗?”
时染怏怏的:“想啊,但是——”
“——开门。”温臣年打断她的话。
时染怔忡着,心里有着极强烈的预感,她慢吞吞地往大门走。心跳极快,像是要跳出嗓子眼似的,不敢置信地问,“你在哪里?”
温臣年仍是那两个字:“开门。”
时染拉开门。
楼道的声控灯发出明黄色的光,光影在温臣年的头顶向四周发散,他的眉眼隐匿在光影中,但岑岁却在顷刻间,就捉到了他的视线。
也听到,温臣年贴着手机对她说话。
回应着她刚才的问句。
——“在你面前。”
他说话间从唇齿里呵出一阵阵白雾,那些细小的水珠漂浮在空中里,像是在时染的眼里盖上一层氤氲水雾般。
时染眨了眨眼,像是不太确定眼前发生的一切:“你怎么……”
“傻了?”他笑着。
手机里的声音和面前人的说话声重合。
把她从虚幻中拉扯出来。
时染有些微妙地说:“你怎么来了?”
温臣年笑:“不是想看烟花吗?”
岑岁啊了声。
陆宴迟慢条斯理道:“走吧,带你去看烟花。”
时染低头看向自己打了石膏的腿,郁结不已:“可是我的脚,不太方便。”
“所以我来了,”温臣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弯下腰来,渐渐向她靠近,声音里带着一丝笑、
温臣年伸手拿过她挂在玄关衣架上的衣服,跟服侍小孩儿似的帮她把衣服穿上,但其实他连陆听音都没这么照顾过。
把她包的严严实实了,温臣年在她面前蹲下:“上来吧。”
时染动作熟练地趴在他的背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她贴着他的耳边说话,声音近在咫尺:“怎么来之前不和我说一声?”
“小姑娘,”温臣年的嗓音里含着笑,“知道什么叫做惊喜吗?”
时染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心情很好。
出了宿舍,经过教学楼、
眼前就是操场。
操场上挤满了人,有小孩在四处尖叫奔跑,主席台上应景地放了个倒计时的LED显示屏,显示着当下的时间。
11:58.
时染盯着他的半边侧脸,说:“你突然跑出来,家里人不会说吗?”
温臣年的侧脸线条柔和地舒展开,他扭头看向她,眼角稍弯,不无玩味道:“我二十八岁了,不是八岁,出个门还要和家里人说。”
“哦,”时染较真地说,“是二十九岁。”
温臣年挑了挑眉:“胡说,按周岁算,我才二十八岁。”
时染:“······”
操场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时间显示11:59.
随之,LED显示屏里开始最后一分钟的倒数计时。黑色背景,红色的字体,字体周边燃着金色的光。嘈杂的人群涌动声不知在何时融为一体,齐声倒数着。
与此同时,操场周围的路灯尽数熄灭,只LED显示屏亮着。
“59,58、57——”
人声鼎沸的倒数声里,温臣年和时染显得格格不入,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但又同时地,在心里默念着数字。
“10——”
“9——”
“8——”
“……”
“2——”
“——1!”
最后一声落下,操场里有一秒的沉默,所有人屏息等待烟花的盛放。
恰在此时。
温臣年出声,声音不含任何笑意:“时染。”
时染莫名地紧张起来,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极强烈的预感。
还没等的她细想,耳边就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摆放在操场周围的烟花被人点燃,在空中发出明亮透白的光束,像是要划破这漆黑夜幕。光束在某个虚空的点盛开,半个天空都是绚烂的色彩,璀璨如白昼。
时染来不及看天边璀璨夜空,她的视线落在温臣年身上,光影交错中,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微扬,斑驳的光照在他的脸上。
转瞬即逝的白昼闪过。
照在他浮浪不经的脸上,他眉眼扬起,像是带着迟迟不来的春色一般,像是天生就带着明目张胆的勾引。
五颜六色的光束一瞬而过。
温臣年侧过脸看她,距离猝不及防地拉近,他的头缓缓靠了过来,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对,说话间若有似无的气息氤氲在二人的鼻息中。
距离近到——
他的每个字说出口,都让她有种被他温柔吻过的错觉。
烟花升至最高点。
然后,噼里啪啦地盛放。
他的话,像这烟花般,在她的大脑里炸裂——
“时染,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五颜六色的烟花一簇又一簇地绽放着。
时染的眼里光影变幻,在明灭光影中,周遭的一切仿佛不复存在,嘈杂烟火声和人声也彻底远去。像是有层真空包裹着他们,把他们和世界隔绝出来。
温臣年在说完那句话后再也没有开口。
他向来都是个颇有耐心的人,此刻也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但是光影散落,时染觉得眼前的人,像是一只蛰伏在暗处的猛兽,他眼里闪着势在必得的锐利光芒。
在时染眼里,心脏加速跳动的瞬间。
在凌晨的便利店,遇见陆宴迟的那一刻。
是心脏跳动最猛烈的瞬间。
是心动的刹那。
时染听到自己心脏雀跃狂跳如擂鼓的声音,不远处天边烟火盛放发出的声响和她的心跳声莫名重合,敲打着她的鼓膜。
时染忽地贴近他的耳朵,在一簇烟花盛放,下一簇烟花升起的空档里。
她对他说:“新年快乐啊,我的男朋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