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落,为几条人影披下一层冷辉。
“也不对。”靳子跃沉声问道,“如果晴子的生母没有死,那以前是谁进入了晴子的梦中?”
穗美的笑容淡淡的,说:“是我,睡着的时候,我总觉得意识像灵魂出窍一样,会不由自主地朝那个孩子身边飘去。”
【睡生梦死】的命辞模糊了女人的生死界限。
而剩下的靳子跃不难猜测,她是误打误撞从佐田晴子处得知了自己的情报,因此才知道自己的下落。
“杀害泽田浩二的也是你?”
“是么?记不清了。”她抚摸着额头,淡淡地说。
靳子跃大概也觉得这女人是问不出什么内容了,她更像是工具。
“那我没有问题了。”靳子跃缓缓举刀,“已死之人,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至少别让你的女儿知道你的罪行。”
穗美病怏怏的面容展演一笑:“你杀不死我。”
光刃扫过,女人并未做任何反抗,而头颅应声化作飞灰。
但是虚影之中,穗美的身形依旧没有改变,就像半透明的身躯,而飘散的灰烬慢慢凝结,重新汇聚成穗美的模样。
“而且——”女人的目光慈爱了几分,“晴子她也已经知道了。”
靳子跃的双眼中,凶光四射。
“我刚才为什么没有插手。”穗美的脸上皱纹不多,看上去就像华美的妇人,“是因为……去见晴子了。”
……
回溯,一小时前。
佐田晴子睁开眼的时候,已经陷入了自己的记忆梦境中。
“可恶,是什么时候?”她有些怅然若失,印象中上一秒还在和靳子跃争执,可是却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卑鄙小人!小气鬼!臭混蛋!”
她有点着急,但是却也无可奈何。过了一阵,她才长叹一口气,郁闷地看着空间,照常来说,如果不带信物,是不会触发梦境中相见用的记忆宫殿的,可能就是外面的男人,顺带把继父的遗物也帮她带上了。
或许还有妈妈的遗物。
她想着,借助梦境让他们团聚,也算是自己对继父的一点补偿了吧。
没多久,一个面容枯槁的男人出现在她眼前。泽田浩二有些失神,他的记忆停留在死前那一幕,谁知混沌之中,竟然还有机会见到她的女儿。
佐田晴子有些难为情,低下头不复以往的桀骜:“那个……说起来可能比较难以解释,但是你已经逝世了。”
“嗯。”男人没有太伤感,在这里看见小姑娘,意外也仅是一闪而逝。
“那个……以前不知道卖身契是我爸签署的,怪罪到你头上了……”
泽田浩二心中一紧:“你知道了?”
“嗯。”佐田晴子低垂着眼皮,“遇到一位贵人,他帮我解除了所有的负担,只是不小心波及到了你。”
泽田浩二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个女人会出现在他的住宅里:“原来如此。”
他伸手挠了挠佐田晴子的头发,说:“平安就好。”
佐田晴子突然扬起脑袋:“我想知道杀害你的人是谁?相信我,那个家伙有报仇的能力。”
想起靳子跃,她的脸色不快,淡淡的愁绪与微不可察的自豪交织在一起。
泽田浩二听她这么一说,脸部表情变得僵硬,说道:“我不知道,好像是一只怪物,记不清了。”
“有什么特征吗?”昨天晴子追问。
“不知道!晴子,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千万别去接触那些怪物,太危险了!”
男人郑重地警告。
“可是,我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喊道。
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好像靳子跃也不同意她掺和这些怪物的事件。
“听叔叔的,晴子!我答应了你妈妈,绝对不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泽田浩二抓着晴子的肩膀,深深地凝望着她,“原本还担心你不能适应这个世界,但是现在有人帮你解除了负债,你能快快乐乐地长大成人,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嗯。”佐田晴子从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久违的温暖,稍微低着头,把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
“叔叔,我可能喜欢上那个对我好的男人了,我该怎么办?”她小声地说。
泽田浩二一怔。
不过,他也就释怀了,拍了拍昨天晴子的背:“晴子长大了,有什么喜欢的,尽管勇敢去追逐吧。”
“可是他要赶我走……”女孩的声音有些嗫嚅,“我是真的好希望每天可以在他下班的时候,端上热腾腾的饭菜,像个贤惠的妻子,就那样平静地陪着他生活下去。”
泽田浩二看着怀里的女孩,眼神复杂,仿佛穿越时空,看见另一个温婉的人倚在他的肩膀轻声哭诉。
记得那时候,那名叫穗美的女人,也承受不住家庭的压力,在情绪决堤的一瞬间,依靠在自己的肩头。
泽田浩二记得,那时候,他是这么说的:
“爱与付出从来不是对等的事,但是,纵使万劫不复,也好过相思蚀骨。”
这是常年混迹歌舞伎町的男人,唯一懂得的浪漫。
佐田晴子抹抹眼泪,勉强笑笑:“什么啦,根本听不懂。”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说:“对了,我还带着妈妈的遗物,以我的能力,今晚可以在这里和妈妈相见哦。”
泽田浩二听到这句话,如遭雷击,整个人脸色瞬间苍白:“你说什么?”
昨天晴子还以为继父是太高兴了,强调了一遍,说:“我说,我们可以看见妈妈哦。”
谁知,听到这句话的泽田浩二躁动不安起来。
“晴子,马上离开这里!”
女孩不解道:“为什么?”
“马上!快跑!一定要离开这里!”
佐田晴子发现对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问道:“为什么?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记忆宫殿嗡嗡颤抖起来,女孩捧着章鱼烧、露出小白牙的场景、与家人在饭桌上叮叮当当挖着米饭的场景,逐渐泛黄,模糊,再燃烧着变皱,揉成一堆黑灰。
“晴子,晴子。”女人的呼唤从记忆殿堂的四面八方传来。
“妈妈!”佐田晴子一喜。
而泽田浩二则是吓得肝胆俱裂。
在混沌中,女人的脸庞徐徐出现,身形和轮廓慢慢变得凝实,女人三十多岁的年纪,正值风华容貌。
妇人凝望着女儿,露出温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