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弥就将那个不讲义气的魅族抛之脑后了。
因为他的注意力被更加无法接受的事吸引了。
——那个引来魅族的孩子无法继续生活在这里。
他还不足五岁。
甚至不明白他的灵力究竟给这个村子带来了什么。
因此这个痛苦的决定就交给了他的父母。
若不忍和孩子分离,他们就要离开这个世代生活的地方。
然而就和弥一样,就算离开也并不意味着安全。
魅族已经寻到了孩子的灵力,若不加以隐藏,无论走到哪里都逃不开魅族的追杀。
最安全的方式,就是将孩子交给他们。
换得全村和那对年轻父母的安全。
“多谢侠女搭救,只是,他还太小了。”那位母亲轻声道,算是答复了花姬所给的选择。
花姬轻轻皱了下眉,“你们打算继续带着这个孩子?”
“是。”孩子父亲目光坚定,“他是我们的孩子。”
“他拥有的灵力并非你们能控制,还有可能引来魅族。你们、不怕吗?”
母亲将孩子搂紧了,“身为父母,我们愿意护他道最后一刻。”
“哪怕是为此失去性命。”父亲添了一句。
“好。”
本以为花姬会继续劝下去,不想她却痛快答应了,弥不禁有些意外。
即便是离开,除了让孩子被魅族抓去,又有什么意义?
“若压制他的灵力,让他永远都只能是个普通人,你们可愿意?”
花姬的声音让那对父母露出惊喜的神色来。
毕竟只要活着,安全的活着,于他们这些对灵力没有丝毫兴趣的人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为什么他天璇没有告诉他,那个开阳区的女子没有告诉他,而且花姬也没有告诉他?!
弥觉得自己被骗了。
回程的路上,弥一直用眼神控诉,然而花姬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他受伤的情感。
弥只能愤愤开口,“能压制灵力,为什么我不知道?”
花姬这才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天璇没有告诉你?”
弥更难过了。
他以为花姬至少是个知情者,居然白费了他这么久的情绪!
“每一个守护者都是自愿选择加入组织的。”花姬有些探究地看着弥,“为何他们会隐瞒你?”
弥:“……我怎么知道啊。”
“等一下问问天璇。”花姬并未过多关注弥的崩溃,“若你不是自愿,不需要强行留下。”
“不留下就要压制灵力?”
“自然。”
弥又纠结了。
可怜他活了二十多年,一直以为自己洒脱随性,却在短短一两天之内体验了数次两难的选择。
“天璇,弥没有被告知可以压制灵力,为什么?”
一回到天璇建立的守护者空间里,花姬就开门见山问道。
“是吗?”天璇惊讶的表情非常浮夸,“开阳区没有告诉你吗?”
花姬咬牙,“这是违反原则的。”
“哎呦,让我想想啊。”天璇慢悠悠地吹着茶叶,“啊……她们说弥曾经得罪过妖,所以直接压制灵力丢掉算了。”
弥:“……?”
花姬表情却变了,“他得罪妖?”
“是啊。”
弥非常迷茫的,“请问,妖是谁?”
花姬慢慢转向弥,目光中充满杀气,吓得弥不禁后退了一步,“我说错什么了?”
天璇一副看戏不嫌事大的表情,“据说在我找你之前,你曾经在大街上调戏过一个貌美如花的男子。”
额。
这种事弥平日里没少做,虽然只是东东嘴皮子,从来没有什么逾矩的行为,但次数多了,他哪里记得妖是哪一个啊?
“然后你还很没出息地被西凌秒杀了。哦,西凌就是带你回来的那个女人。”
弥慢慢张大了嘴巴。
男子……秒杀……
他想起来了。
那一日在街上遇到了一个漂亮到不像话的男子,他不过调笑了几句,手下的狗蛋看不惯同样男装的西凌张狂的样子,上去想要教训,却被西凌一招打昏了。
而后他的偷袭——
弥默默捂住了脸。
太丢人了。
早知道西凌是能单挑一众魅族的存在,他才不会嘴贱!
可就这么点事儿,他居然就被记恨了?
这些人未免太小心眼了!
“没错,她们就是这么小心眼。”从弥的表情中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天璇附和道,“要不是我看在你灵力优秀的份儿上求情,她们可能都不会通知你,就直接把你的灵力压制了。”
听到天璇这么说,弥更加悲愤了。
“你还不如让她们当时就压制我的灵力。”
至少那时候他还没有被魅族发现,失去灵力后依然可以和大伙儿生活在一起。
然而现在阴差阳错之下,再压制灵力对于他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
天璇放下茶碗,“你现在依然可以选择回去。”
一向脱线的人突然正色,不禁让弥这个一直生活在底层的人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压制灵力,我帮你和你那些同伴隐藏一阵子气息,魅族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一个消失的人身上太久的。”
弥神色间不由得露出欣喜来。
等魅族放弃寻找他,他们就依然能过上和从前一样的日子。
“只是你要清楚,你绝不能再用灵力了。这不是针对你,而是为了保护你。”
弥迟疑了。
此时此刻,他好像才弄清楚自己纠结的究竟是什么。
是他既想回到从前的日子,又想保留自己的灵力。
他之所以能成为这群人的首领,之所以能多年保护大家,有多少次依赖了自己的灵力,他自己都数不清。
若没有了灵力,就无从再说“回到从前”了。
原来他一直都清楚,自从魅族决定要再次从人族掠夺灵力者之后,他就再没有“从前”可言了。
要么离开,要么成为普通人族。
“你之所以没有提压制灵力,是不是早就看穿了。”弥的语气沉寂了。
并非因为西凌和天璇替他做了决定,而是看清了自己的贪心。
他之所以逃回去,是掺杂了私心的。
他并非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义气又豁达的人。
天璇不置可否,“去或留,你都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