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归德府夏邑县,石柳堌驿北沙河畔,王聪儿带着几个跟她一样身穿素衣,腰系红带,手提宝剑的女侍卫们在河边巡视着。
北沙河畔,正在准备春耕的农户看见这位白莲教总教师的身影,纷纷狂热的跪下开始山呼万岁。
叫一个女的万岁?河南人民表示,这很平常啦,一千多年前他们就叫过了,没什么新鲜的,说不定这中原大地又要出现一位女皇帝呢!
而且他们也还挺希望王聪儿能再成一个女皇帝的,因为王聪儿给他们分了地,虽然好像地有点少,还要出丁去当兵才有地,但总比以前当佃户好了不是?
不过王聪儿的眉头却一直是皱着的,几年前王聪儿所幻想的世界,就是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而且这个目标,她并不觉得很难达到。
因为这天下间那么多的田地,足够天下人吃饭穿衣了,还有那么多的地主豪绅,他们那么富!随便打下一两家来,就足够好多穷人吃上一辈子。
可当他真正掌了权之后,王聪儿才发现,这一切远不是那么回事。
就以她自己亲自掌控的大半个归德府为例,她控制的大半个归德府有丁口二百一二十余万,但耕地只有不足七百万亩,合计每人三亩多一点。
这要是在江南或者珠三角、红河三角洲还行,一家四口十几亩地绝对可以过得不错了。
但这是在河南,中原大地的土地经过几千年的耕种,肥力下降的很厉害,特别是归德府这种中原的边角地,亩产就更惨了,平均一亩地就一百多接近两百斤的亩产。
七百斤麦子,注意是麦子,不是七百斤面粉,就这么点粮食要养活一个人,一天两斤都不到,根本吃不饱!
这还是不交税,老天爷赏饭不来洪灾也不来旱灾,还要龙王爷给面子,黄河不发大水的完美条件下。
实际上现在的归德府民众,能一天有接近一斤的麦子,日子就算算过得不错的了,王聪儿以前觉得棚民苦,但现在看来,归德府的民人也好不到哪去。
“总教师,姚将军请您赶快回开封一趟,清狗又在黄河北边的陈桥、中栾等地集结,怀庆府的阳武县也有异动!”
一匹黄骠马,马背上是一个跑的气喘吁吁的骑兵,这是王聪儿在归德府,以及被白莲教军占据的亳州、宿州等地招募的一支淮上骑兵。
豫东南淮北这边,自康熙年间就有家家养马的习惯,八旗兵早年也在这里建了很多马场,清初还有大量的八旗兵驻扎,特别是夏邑县,曾经有夏邑七十二营之称。
康熙末年驻扎在这里八旗逐渐撤走后,他们留下的权力真空,就逐渐被各地的大小土豪给占据了。
他们入则为民,出则为盗,家家养马,人人骑术精湛,几十年后的太平天国时期,甚至出现了威震天下的捻军和苗沛霖这样的大号军阀。
所以逐渐在战争中成长,已经有了丰富军事经验的王聪儿就在此地组建了一支两千多人的骑兵队伍。
他们以本地乡绅大户彭、段、徐等大家族为主,分为两营,纪律严明,竟然将满清渗透到归德府北边的满蒙八旗打的丢盔卸甲。
九月,王聪儿等人和满清在卫辉府的一场大战,如果不是这支骑兵提前击垮了满清的骑兵,并在白莲教大军后撤时拼命掩护的话,白莲教绝对不可能只损失了千把人就全身而退的。
当然,叶大王也是看到了他们的战斗力,才起了收揽的心思。
。。。。
开封,原河南巡抚衙门,王聪儿刚刚赶到,但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说是清军有异动,让他千里迢迢的赶回开封,但留守在这里的姚之富和徐天德等人却压根没在议事,他们正在巡抚衙门大摆筵席,划拳声,劝酒声,争吵声在巡抚衙门外都听得见。
这些原本就不是苦哈哈的白莲教传头教首们一旦掌了权,腐化的速度也是相当惊人的,这也是王聪儿往归德府躲的原因。
因为不单是占据豫东几个府的徐天德人迅速腐化,就连姚之富等人,也不愿意给下边的教众分田地了同甘共苦了。
徐天德甚至占据河南府后在洛阳自称天德王,大修王宫,大选秀女。
严格执行了王聪儿分田地命令的,只有她自己控制的归德,陈州两地。
“李三子(李清)是不是在南边过得太逍遥了?这大半年了,也没个信传回来,大家伙还等着他买来自发火铳跟清狗打仗呢!”醉醺醺的林开太端着一大碗酒喊道。
“回来了又能怎么样?把地都分给泥腿子了,下面的兄弟谁还肯跟着咱们干,咱老子提着刀子杀清狗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得点田土留给后人,娶个女子传宗接代吗?
姚将军,总教师要是来了,你可得帮咱们好好说一说,她那种搞法,谁还跟着咱们打天下?”
又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响起,是那个被王聪儿抽过一鞭子的王三槐。
门外的王聪儿,一张俏脸气得雪白,卫辉府一战为何失败,甚至为何白莲教军一直在黄河北岸立不住脚,除了满清把各地士绅都组织起来反对他们以外,就是白莲教的首领们进了开封、洛阳这样的大城市后迅速的腐化了。
上面的建王宫,选秀女,下面的就霸大宅子娶小老婆,基层士兵呢,则因为不满上层将利益占了大半,借着反对王聪儿平均土地的借口闹情绪。
这样的军队能打仗就是怪了!所以在卫辉府才会一败涂地,要是刚刚东出大山的白莲教军,就算满清全火器装备,也绝对做不到在先头几千人的接触战中,就直接把白莲教军打崩溃的!
“我们回归德府去!”王聪儿淡淡的说了一句,刚下马的她又翻身上马。
跟着女营侍卫们看着王聪儿的脸,也不敢问为什么,于是刚到的几十骑身穿素衣的女骑士们,又踏踏踏的骑着马往东南而去了!
。。。。
“你就是张问陶张船山?”叶开拿着一根小木棍,对着面前这个有些矮的书生的肩膀敲了一下。
“过来!过来!都来让朕敲一下,睡个午觉都不得安宁!”
叶开还挺委屈,刚想睡个午觉,结果皇城外的登闻鼓咚咚咚的就被敲响了。
按照规矩,敲了登闻鼓有理无理都要打一顿板子的,不过叶开饶了他们一回,用一根小棍子敲了敲肩膀就算完事了。
敲鼓的几个书生都是四川人,领头的就是这个张问陶,此君是四川遂宁人,清代的四川三才子之首。
他们家最让人称奇的是三兄弟三妯娌诗人,也就是张问陶及其兄问安、弟问莱、嫂陈慧殊、妻林韵徵、弟妇杨古雪都是着名诗人。
不光是张问陶来了,他弟弟张问莱,以及四川三才子之一戏剧家李调元的儿子和孙子都来了,其中张问莱在浙江为官,是宁波鄞县的主薄。
他们是来为为四川士子请愿的,因为光复二年的这场恩科,竟然没有四川士子的份!
川省还未彻底平定,叶开根本就没有安排关于川省官帽子的考试,加上考题有了变化,算学和中国地理还好说,几何、物理和简单的国外地理与化学知识,直接就把一票四川学子给搞懵了,压根没法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