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城市的灯光见歇,光被阻隔在厚厚的云层之外,天被片开,一明一暗。
夜阑人静,黑暗中闭合的眼缓缓睁开。木槿盯着眼前的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起身打开床头的灯。
木槿悉悉索索地爬起来,下床在书桌上找了一本数学教材。
靠着床头,木槿就着床头的不算明亮的灯,一页一页的翻看。
凌晨三点,床上的人总算睡过去,拿在手里的册子也因为脱力而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不过不足以惊醒床上的人,因为她累惨了。
夏天,清晨五点,木槿在睡梦中被冷醒过来。
睁开的双眸对上另外一双明亮的瑞凤眼。
这两天她有意无意地躲避修,现在突然看到他,木槿微怔,眼眸水汽氤氲。
她的喉咙有点沙哑,“修......”
修对她这两天刻意躲避自己的行为很生气,可当见到她脸上透着疲惫,委屈地叫自己时,怒意顿时消散,只剩下心疼。
修抚顺她的柔软碎发,柔声地说:“睡吧,你累了。”
被子下,木槿的手不可察地颤抖,慢慢握成拳。
木槿将头靠过去,埋着脸,微微哽咽地说:“我冷。”
修轻笑,将她整个人连同被子搂过来,让她的头靠着自己的胸膛。
昏暗中,修的下巴垫在木槿的发顶上,他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怀里的人在轻轻地颤抖,掩在胸口压抑的啜泣声,震荡在胸腔中。
她在温暖的怀抱里,哭累了,也睡过去了。
他抱着安睡的人,睁着眼睛,失眠到天明。
木槿这一觉没能睡很久,因为临近九点,父亲便来叫她起床看书。
小小的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木槿伏案在桌子上,对着套试卷奋笔疾书。
修一个人坐在她身后的床榻上,夏日里的阳光很烈,不过九、十点已经是艳阳高照。
夏光耀目,从窗台倾泻而下,整个房间明亮非常,坐在阳光里的木槿在他看来,像个孤独坐在光幕中的孩子,很漂亮,也很遥远。
百无聊赖的修开始打量少女的闺房。
木槿的房间小小的,除了一张小床,就是坐着的这张书桌。
别人家的女孩子床上总有一两只娃娃,可木槿的床上除了被褥,什么都没有。很干净,却少了些生活的气息。
书桌上摞满了学习资料,桌边也堆满着各种试卷。桌面上只留着一小块空地,供平时看书习题用。
墙面上有几个贴纸,不过都已经泛黄,有些脱落出边角,摇摇欲坠。
若要说生气,应该是窗台前的几盆绿植,不过因为缺乏照看,现在都枯萎了。生气没有,还添上几分孤寂。
木槿应该是做完了一套试卷,正拿着答案在校对,修突然问她:“你有没有想考的大学?”
这是继早上醒来后,修第二次说话。
昨晚情绪失控的木槿在修的怀里哭累了便睡了,被叫醒时睡眼朦胧地对上修,一夜未合微微发红的眼,木槿微怔,抿着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修。
修看出来她的举足无措,大手在她的后脑勺揉了揉,说:“去吧。”
木槿惊讶地看了修一眼,点点头一溜烟地跑了。
实际上,木槿很害怕修会问自己,问自己为什么哭,因为她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木槿拿着红笔照着答案对着试卷涂涂改改,讪笑着调侃自己,“大学吗?我都没敢想。我现在的程度也就是职业技术学院的水平,顶到死也只能是个学院。大学我是不敢奢望了。”
“你有我,为什么不敢想?”修说得掷地有声。
木槿停下手中的笔,转身去看他,艳羡地咂嘴,“学神就是学神,说个话都这么霸气!”
“如果暂时没有心仪的大学,可以想想喜欢什么专业。”
在修的建议下,木槿蹙着眉头仔细地思考一番后,摇头叹息,“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修的一条腿耷拉在床边,随意地摇晃,另外一条腿曲在胸前,手放在膝盖上,侧脸枕着,声线慵懒低沉,却一字一句地打在木槿的心里,“以前没有,那就从现在开始想。”
木槿也不对试卷,将整个身子反转跨坐在椅子上,双手叠在椅背边上,下巴垫在手背上,嘴巴微微嘟起,好奇的眸子含着光,“修呢,如果是你,你想读什么大学?”
一室之内,一地骄阳,耳边是风扇鼓风的细响,两人隔空对视,一时间眼中蓄满了光,空气里飘溢花香。
片落的木槿花落在心弦上,漾起清脆的弦音。
“我的话,A大吧。”修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便说出来。
木槿自我戏谑,“不愧是学神,像我这种小菜鸡,连想都不敢想这种名牌大学。不过听说A大主攻生物工程,是个容易秃头的专业。”
修白了她一眼,赖赖地吐槽:“A大不止一个专业,不过生物工程确实是首屈一指。”
“我是不敢妄想啦。”这种名牌大学,别说主攻,就连边门专业她考不上。
“你可以考虑一下M大?”
木槿觉得修尽出馊主意,“拜托,M大是医学专业的天堂,不是我这种凡人可以去的好吗?”
“S大呢?心理学权威教学。”修笑得吊儿郎当的,说得不在意,眼里却认真地观察木槿的反应。
果不其然,木槿在听到S大的时候,有一刻,眼睛是亮起来的。
木槿苦笑道:“你能不能实际一点?!”
她的眸子渐暗,这句话似乎是在告诉自己——不要去期待,你不配拥有。
木槿的反应告诉修:她不是不知道的自己喜欢什么,而是不敢去拥有,她的自卑让自己连喜欢都不敢说出口。
“那K大吧,分数线不高,主攻金融,又附带语言学科,心理学科,社团活动也多。”
木槿怪异地看他,“你怎么对这些学校了解这么多?”
修得意地笑道:“因为我是学神啊。”
木槿:......
“你没有意见,那就K大吧,问题不大。”
木槿砸吧嘴,“对你是不大,对我来说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有目标才有动力嘛。”
“你不觉目标定太高,非但起不到激励的作用,反而是成倍的打击?”
修站起身来,将她的椅子转回去面对书桌,“放心,有我在。”
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