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漾清说的,是今天晚上有一个“大手术”,说的是明天早上要出差,晚上要待在医院里,而韩亦一,显然没有和林漾清对好口供。
林漾清的话和韩亦一的话对不上,而且刚刚他在外面听到了那些话,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林漾清职业暴露了,而且刚好那个让她职业暴露的人是患有艾滋病并且隐瞒不报的人,而林漾清之所以会职业暴露,是因为有人在故意害她,故意害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汤可欣。
江衡眯了眯眼睛,神情有些不虞。
“怎么了?”韩亦一心头一紧:“你这幅表情做什么?不让你去你还和我急啊?”
“没有。”江衡垂眸,“不让去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些。”
“不在意还问,哼…………”韩亦一边说边朝外走,“我先出去一会儿,你记得出来的时候给我锁门啊。”
“知道了。”江衡点点头,目送韩亦一出门。
等到韩亦一出门,江衡迅速绕到他的办公桌后面,熟稔地拉开一个抽屉,把里面的钥匙拿了出来。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林漾清的办公室前。
林漾清没有离开医院,所以她能在的,她信任的,只有自己最熟悉的办公室。
林漾清那样骄傲的性格,不可能会叫人进去帮她,所以她只能是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面,这算是最合适的一种,贴合林漾清个人状态的一种行为。
他先试着敲门,但是连忙没有人吱声,江衡心里一慌,紧接着又敲了几下。
过了两三分钟,里面窸窸窣窣传来声音,林漾清警惕地问道:“谁?”
他听到了她脆弱的声音,以及声音里的虚弱,心头一疼,就没有开口说话,林漾清在里面也不敢随意开口,他们僵持了一会儿,直到他开始考虑强行开门,用钥匙插|到钥匙里的时候,孔林漾清急急忙忙慌了神,快速地说道:“院长,你搞什么,不是说了让你别进来了吗?你这样我喊人了啊?我说了我没事,副作用不明显,真的…………”
怎么可能不明显,嗓子哑成那样,声音那么虚弱,明显是吐的厉害了,他从来都没有听过林漾清这样气若游丝的声音,他心一凛,想要推开门,结果门还被林漾清挡住了。
江衡以为要费点儿力气才能说服林漾清,可是还来不及开口,林漾清就已经松开了门,跑到卫生间去了。
他赶紧跟上去,蹲在她身边,看着她狼狈脆弱的样子,他心里绞痛,刚要开口说话,林漾清软乎乎的手就覆了上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蹲在地上的林漾清看清楚来人是他了,看到他的这幅表情,知道他已经知道全部事情了,现在遮掩没有什么用处,避免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才是最合适的。
毕竟现在的她,脸色惨白,面如菜色,没有之前一点儿漂亮耀眼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丑。
“听话…………叫我看看。”江衡把林漾清的手抓住放在手心,说道:“听话清清,我不会嫌你的。”
“脏,丑。”林漾清之前都忍着自己的眼泪,现在看到江衡,她突然就绷不住了,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收也收不住。
“乖,不哭了不哭了,不脏,一点都不脏,也不丑,我们清清在我眼里最干净最漂亮。”江衡想要把林漾清搂在怀里,结果被过分清醒的林漾清推开了。
“呕吐物你觉得不脏没关系,但是你离我远一点结果出来之前都远一点。”林漾清表情严肃:“江衡,求你了,既然你已经找到这里来了,那么你就应该知道了,我现在的情况非常特殊,是高危人群。”
“我不怕,你为什么骗我说你出差了?骗我出差,自己却躲在这里偷偷抹眼泪偷偷受罪,要不是我进来了,你打算一个人抗到什么时候去?”
“不就是三十个小时么?熬过去说不定我就好了。”林漾清有些崩溃地蹲在地上:“江衡,我求求你了,你快出去吧,这个时候不是彰显深情厚谊的时候,我是高危人群,唾液会传播,万一我真的…………万一我真的真的被感染了,你也很危险,你是你们家里的希望,你很重要,不要和我搅和在一起,听到了没有。”
“你答应过和我在一起对吧,我看见了,也了解了,也同意了,我还截图留证据了,你跑不了的,我们两个注定拴在一起。”江衡说:“无论你到底怎么样,我们两个都不要分开。”
江衡想着,有些人,把林漾清逼成这样,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人,他要让那些人付出同等甚至双倍的代价。
“别过来江衡,听我的话好不好?我说的是我好了我们在一起,我要是不好了,不好了我们肯定不能在一起,别说你了,我也不希望我缠|绵病榻的样子被你看见了,我不需要你表决心表真心,你离我远一点,是我最后的尊严。”
江衡咬牙,漂亮的桃花眼里含上愠色和哀戚,懊恼地看着林漾清,却半步不敢上前。
她有自己的考量和打算,她有自己的思考和态度,他不能不尊重她,因为他真的很喜欢她。
“我从一开始追你,就是奔着结婚去的,你现在还没有确认自己的身体状况,你就要抛弃我吗?清清,明明我不舍,你也不舍,明明你在那种情况下都能想到和我说在一起这样的话,那我真的不怕什么,我来这里,不是因为你我之间的深情厚谊,而是我知道你需要我,我也知道你很彷徨很无措,很需要安慰和鼓励。清清,你已经有我了,你不是一个人了,你有了可以依靠的肩膀,你不需要那么坚强,我是你喜欢的人,你是希望我陪着你的,这不是尊严不尊严的问题,你以前不是老说我们两个之间没有过命的跌宕么?现在就是啊,不管发生什么,我应该,也必须陪着你,我自愿,你拦不住我的。就像我可以偷来大舅那里的钥匙,我也能够赖在这里不走。”
江衡觉得是时候让林漾清知道自己的决心了,他爱她,所以不管什么样的林漾清他都愿意接受,如果林漾清好好的,他们就好好地这样一直走下去,谈恋爱,结婚,生子,全部都可以经历,如果林漾清不好了,他也会陪着她,不离不弃。
他说:“江衡先生,无论贫穷、疾病、困难、痛苦,富有、健康、快乐、幸福,你都愿意对林漾清小姐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她吗?
林漾清小姐,无论贫穷、疾病、痛苦、富有、健康、快乐、幸福,你都愿意对江衡先生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他吗?”
这样的结婚誓言,不只是说出来的,更是以后要做的,他不能容忍,林漾清因为或许根本不会到来的疾病和他分开,他真的不能忍受。
他能够做到相守,他也希望林漾清能够信任他,依赖他。
“我不怕你,即使你有了艾滋,我也不怕,不就是疾病,生死不能将我们分开,更何况你这还没有出什么事情,你记住了,你现在只是因为吃阻断药变成这样的,你没事。”江衡很认真地对林漾清说道。
林漾清现在的心很是脆弱,稍有不慎就会叫她完全封闭内心,所以他必须尽量把林漾清安抚下来,叫她知道她没有什么事情,一切都不是最坏的结果。
“听话,没事儿的…………”
“林漾清,我爱你,所以我不会嫌弃你所有的样子。”江衡继续劝慰着林漾清,他用不疾不徐的声音慢慢地说道:“尊重你,和爱你的本能,不冲突。”
果然,林漾清在那一刻有些失控了。
她不愿意向别人展现的脆弱和无助,害怕和担忧,惊恐和无措,在这一刻,在他的怀里,尽情地释放。
他很庆幸自己偷了钥匙,很庆幸没有轻易相信林漾清的话,也很庆幸,自己来到她的身边就这样陪着她。
“江衡…………我怕死了…………呜呜呜,我怕死了,我怕我就这么死了怎么办,我真的怕死了,我真的好害怕,我不敢和别人说,我真的害怕死了,可是我不能展现一点儿脆弱,因为我知道我不能自乱阵脚,这样只会叫别人更担心,叫敌人得逞,可是我真的怕死了,我学了那么久的强颜欢笑,却没有学会怎么应对恐惧,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是个胆小鬼,我怕死…………明明我见惯了生死离别,但是我还是怕死了,我不想英年早逝呜呜呜,我还没有谈过恋爱,我还那么年轻气盛,我还没有实现自己的抱负,我怎么能死呢?你说他们怎么那么坏,为什么要害我啊,我给他做手术,难道不是帮他吗?他们怎么能够联合别人害我呢?”
果然,她害怕的很,也惶恐的很,她不是不怪谁,只是没有什么人可以倾听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