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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放不下小透的事情,所以我即使逃出升天我也没有选择回国,没想到没有回国一直隐姓埋名,也会被人盯上。”林漾清坐下来,平静了很多,她闭上眼睛,眼底全是心酸。

“林漾清,我听说你现在很厉害啊,你这双‘神之手’不是能做得了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的手术么?如果这双手废了,你还能像现在这样风光么?我真是小看了你,那么落寞的落败者,能够在异国他乡做出这种成就,还真是叫人敬佩呀,也真是叫人羡慕。一个月以前,如果你死在我给你安排的那些男人的床上,或许今天我就没有必要再给你安排什么杀手了,可惜啊,明明吃下了那么多催|情的药,居然没有找到那间房间…………”

“林漾清,很多年前你就不应该把我带回你们林家,你也不该为了林漾透那个傻子和我闹翻,现在你知道了吧,和我作对是什么下场?你的手,你的‘神之手’废掉了,就算请了再好的医生,你也一辈子都拿不起手术刀,也一辈子不能进行手术,你的辉煌,止于旧金山凌晨三点的暴风雨夜。”

“汤可欣,你也该记住这个夜晚,如果我没有死,我一定会叫你死。”

“你吓唬谁?你如今就是任我摆布拿捏的一条狗,我叫你活,你就活,叫你死,你必死无遗。”

林漾清记得,汤可欣当时伸出脚来,踩在她的脑袋上,使劲研磨,她的脸颊上渗出血,融化在雨水里显得狼狈不堪,汤可欣笑的很开心。

“我要你活着,看着我这么一点点夺走属于你的东西,你的父母,你的哥哥,你属于林家大小姐的身份,你‘神之手’的称呼,你的一切,我都要得到…………实话告诉你,林漾透是我故意带出去扔到熙来化工厂的,我知道有人要在哪里策划恐怖|事件,因为我听见了,他们原本要抓走的人是你和我,可是啊,我比较机灵,既躲开了他们,又把你和林漾透送了进去…………可是你没有证据,毕竟那个时候我才十几岁啊…………你说是不是啊,清清妹妹…………”

“汤可欣,你怎么对得起我…………”林漾清绝望地看着汤可欣:“我把你从废墟里背出来,不是为了叫你变成吸血鬼,小透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我救了你,难道这是错误的么?”

“林漾清,你有什么错?就是因为你什么错也没有,我才这么恨你,我恨你光风霁月朗若星辰,恨你被我算计仍然觉得我无辜,恨你什么都理解我,恨你什么都自以为是,恨你经年累月把我推上想要得到宠爱的深渊…………我恨你,恨你的理由很多,恨你对林漾透的好超过我,恨你把厌恶表露无遗,恨你对我失望…………你就是错了,你什么也没有做,可是什么都是你推动的…………你如果不救我,我不会存在,你也好好地做你的林家大小姐,如果我没有活着,你可以风风光光,不用躲在旧金山,如果你没有厌恶我,我不会除掉你…………”

“你已经成为了魔鬼…………你在为自己的这一切恶行辩解,汤可欣,过去一切都是你做的错事,不要往我身上推诿…………旧金山凌晨三点,这是我的纪念日…………不是祭日,这是值得怀念的日子…………”

“我在米国的时候,她想方设法拿到了护照跑去米国设计陷害我,她第一次算计我,是把我送上陌生男人的床,我侥幸逃过一劫,但是那是另外一个深渊,现如今虽然我已经能直面那一次的阴影,但是只要想起那一天,我还是很难受,她第二次算计我,是把我直接毁掉了。旧金山的那一晚,她把我狠狠踩在脚下,狠狠践踏我的尊严,狠狠地毁了我的梦想和我的未来…………”

“我的手,还有救么?”

“手筋断了,大概以后不能提什么重物。”

“我是医生。”林漾清说:“我是一个外科医生,给心脏做手术。我是林漾清。”

“你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这不是新的希望么?小家伙好坚强,多么渴望看看这个世界,你一定要好好想想他。”

“你说…………你说什么?我……、我怎么了?”

“怀孕啊,你不知道么?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啊,怀孕了也不知道,你看看你那么危险,孩子跟着你提心吊胆,你以后可得好好照顾他。”

林漾清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开心,反而能够看得出来她的抵抗,她蒙住眼睛,过了好一会,说道:“拿掉吧。”

“你说什么?”

“拿掉,我不能让他来到这个世上受苦受累。”林漾清眼角划过眼泪:“我已经这样了,我不想他再这样。”

“那是生命啊,即使你年纪还小,但是那毕竟是你的骨肉血亲啊,你是华国人对不对?你难道不想在异国他乡有个血缘牵绊么?他是你的孩子啊…………”

“你根本不懂。”林漾清到底是年纪轻,她直接崩溃了,“你根本不懂,不懂我的绝望。你有被亲人遗弃,有被白眼狼背叛么?你有失去血亲么?你体验过爱的人死在自己眼前却无能为力么?你体验过再也拿不起手术刀么?你没有,你没有啊…………”

“孩子…………孩子你冷静。你不要激动,你肚子的孩子是无辜的啊,你忍心么?”

“不忍心,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林漾清抬起自己缠了层层绷带的手,苦笑着说道:“手废了,是我曾经当成姐姐的人弄的,肚子里怀的,是不知道什么人的孩子,也是我曾经最信任的姐姐弄的,我还有更加悲惨的人生,你相信么?”

“既然过去不堪,你为什么不尝试着脱离过去,重新开始呢?”

“…………”林漾清没有再说话。

“你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苦尽甘来?”

“靠着我这以后甚至连一支笔都抓不起来的废手,怎么苦尽甘来?”林漾清嘲讽地说道:“苦尽甘来不是上下嘴皮子动一动就会有的,大叔,你或许觉得我年轻,我还小,可是你知道么?我十三岁就被放逐到了旧金山,现在已经整整五年了。一个月前,我的那个‘好姐姐’,可是找来了好几个外国人侵犯我呢,可惜被我逃掉了,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躲掉。”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拥有这样的人生,哪怕我普普通通,哪怕我不是林漾清也没关系,可是真的没有如果…………”林漾清说:“我一直没办法释怀,即使是你们,我也没办法面对,面对你们的时候我总是会想到很多过去的事情,你们很疼我很爱我,甚至想到可以让我去国外散心度假疏解心结,可是总有人会利用一切机会,让我不断挣扎在死亡的边缘…………”

“小透是我的弟弟,也是我生命里的光。”林漾清说:“也或许是时间美化了他,反正在我心里,我的弟弟林漾透,是我眼里那个光芒万丈的人,他善良,赤诚,也温柔体贴,为了我可以做任何事情的那种。”

“小时候你们两个,虽然尽量陪着我们,但是也总是很忙,学业上也抓得紧,我总是不爱写作业,要拉着小透一起出去玩,小透总是愿意陪我,有一次我们两个躲开保镖跑到中央公园去玩儿,那是我们第一次去那里玩儿,逐渐就走的远了,等到发现的时候,年幼的我们已经迷路了,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我们遇到了变态,那个变态想要*******我,我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再怎么厉害,怎么可能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对手,我绝望无助的时候,小透一个平时瘦弱的需要我保护的孩子,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打在那个男人的头上,那个男人是被打晕了,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清醒过来,他泄愤一样把小透推了出去,小透磕在树上,尖刺直接划破了他的手,留下来一道很深的伤口,我被鲜血吓到,应该是激发了身体里的潜能,我把一个体重快两百斤的男人踹出去几米远,那个时候的我顾不得骄傲,背着小透努力找出口,可是我们迷路了啊,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出去,等到我好不容易绕出去,小透已经晕过去了。那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事情,去了医院,我才知道你们为什么总是限制小透出去玩儿。因为小透有轻微的凝血障碍,不能受伤的,可是我差点儿让他丧命,他是为了保护我…………”林漾清捏紧拳头:“经过那件事情,我收起爱玩的心思,开始尝试做一些能够叫我静下心来的事情,我那会想要做一个医生,所以也经常会通过一些做工精密的珠宝加工来锻炼自己手的平稳度,于是我专心致志,人生第一个成品首饰,我送给了为了我差点儿丧命的小透,就是这个胸针…………”林漾清从口袋里取出来,说道:“我一直都感觉小透没有死,一直觉得他就在我身边,这枚胸针就是证据,我也一直在寻找他,可是一无所获…………他是那样干净纯粹的人,却因为我…………我确实不是一个好姐姐,所以我一直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后来呀,我觉得活着就有希望,努力找了小透好多年,但是都一无所获,这些年我也渐渐释怀了,他要是真的活着,一定舍不得不回来看我,如果他不回来,只要他过得好就可以了,我可以一直不见他,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但是我也知道,当年熙来化工厂的事情,那天的火那么大,想要活着真的很难…………我这么多年,原来一直都是不值得的。”

“我三年前,还差点被汤可欣害得得了艾滋病,你们知道吗?”林漾清笑笑:“我被汤可欣买通的手术护士给故意割破手指,被我的病人隐瞒了病情…………我当时其实真的怕死,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是不怕的,但是我已经有孩子了,有喜欢的人了,有了值得牵挂的事情了,我觉得我不能死。”

“江衡先生,无论贫穷、疾病、困难、痛苦,富有、健康、快乐、幸福,你都愿意对林漾清小姐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她吗?”

“林漾清小姐,无论贫穷、疾病、痛苦、富有、健康、快乐、幸福,你都愿意对江衡先生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他吗?”

“这是结婚誓词,我从一开始追你,就是奔着结婚去的,你现在还没有确认自己的身体状况,你就要抛弃我吗?清清,明明我不舍,你也不舍,明明你在那种情况下都能想到和我说在一起这样的话,那我真的不怕什么,我来这里,不是因为你我之间的深情厚谊,而是我知道你需要我,我也知道你很彷徨很无措,很需要安慰和鼓励。清清,你已经有我了,你不是一个人了,你有了可以依靠的肩膀,你不需要那么坚强,我是你喜欢的人,你是希望我陪着你的,这不是尊严不尊严的问题,你以前不是老说我们两个之间没有过命的跌宕么?现在就是啊,不管发生什么,我应该,也必须陪着你,我自愿,你拦不住我的。就像我可以偷来大舅那里的钥匙,我也能够赖在这里不走。”

“江衡很好,他一直鼓励着我向前走,他一直都明白我想要什么,都说患难见真情,他就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好的那个人,我这一生中所见过的所有男人里,除了父亲,最爱我的就是他了,他的爱意汹涌,我猝不及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给了我爱他的底气,给了我足够多的治愈,我觉得我现在可以这么平静地和你们说话,多半是他给了我力量,让我不再逃避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