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你一句我一句说的热闹。
林平之甚至有点喜欢上这个处处照顾人感受的闻香教圣女了,他觉得自己可能太受固有思维影响,一直认为自己就该娶岳灵珊。
他靠在树边,稍稍仰头看着晃着小脚丫的圣女。
正午的阳光透过绿叶照着她光洁的额头和脸,落入乌黑的双眸。她的唇柔软而性感,鲜红欲滴,像极了熟透了的草莓,令人忍不住的想咬上一口尝尝味道。
林平之连忙避开目光,心中大骂都什么时候还有这等龌龊心思。
回华山的路一定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寻找到恒山派的定静师叔,然后找回华山的众位师兄,集合众人之力返回华山。
“林郎,你还没说是哪三大境界?”她疑惑的看着林平之。
“第一境,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这句话出自前宋太平宰相晏殊的《蝶恋花》,妾身曾经听人读过。”说完,她开始轻吟慢唱,“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她的声音空灵而缥缈,晏殊词中那中相思之愁,离别之苦的意境被她压抑的声调表达的更加柔软,更加能触动人心。
“丫丫,你唱的真美!”一句话就令圣女羞红了脸。
林平之装作看不到继续说:“首次习武之人,执着于精妙的招式,苦寻剑法妙招而不得的情形。似乎高深的功法到处皆是,然而却不知如何下手,茫然无所措手足。”
圣女品味了一会儿又问:“不知道第二境是什么样?”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妾身知道,这句同样是来自前宋,同样是《蝶恋花》,不过出自柳三变对不对?”说到这些的时候,她笑颜如花身上发了光一样。
“对,丫丫好学问!”林平之真心赞道。
她那样的位置能沉下心来学习这些无用的诗词,真是很了不起。
圣女换了一种更加的婉约和凄美腔调唱道——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一首词很美,引的远处三女凑到跟前,眼睛全是小星星的望着树上光着脚丫的圣女。
林平之解说道:“处于此境界的武人,在似悟非悟之间。修炼时眉毛胡子一把抓,费劲心力的把重要的和不重要都留在脑中。虽然衣带渐宽终不悔,但找寻不到自我,最终也不过是为伊消得人憔悴。”
四个女子听完,各有各的表情,有的恍然大悟,有的眉头紧皱苦苦思索,有的完全听不懂。
圣女明白过来后接着又问:“第三个境界呢?”
“一朝澄澈,瞬刻永恒!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辛幼安的《青玉案》!”
这一次有两个人说了出来,圣女如玉的脸上起了一抹酡红,仿佛醉了酒一样。
岳灵珊有些疑惑,稍稍歪着头问:“大词人也懂武功吗?”
林平之笑了:“小师姐,这位大词人可是一名高手!”
“他不是文官吗?”几个女孩异口同声问。
“辛幼安虽是文人,但允文允武,是一位不亚于岳鹏举的高手。”
他开始举例。
“绍兴三十一年,辛幼安率领两千多人的队伍加入义军,首领耿京任命他为掌书记。之后其好友义端窃印潜逃,他被义军怀疑捉拿下狱。当时大喊给我三天时间,若是抓不回义端,再杀我不迟。”
“三天怎么能抓的住人?”丫丫不是天真的小女孩,在闻香教里做圣女经历,令她很清楚茫茫人海中捉拿一个叛徒多么困难。
“那是常人,辛稼轩可不是常人。当晚他单人匹马埋伏在了去往金营必经的路上,天亮之时见到义端骑马来到,不由分说一刀将义端砍下马来。”
林平之说完众女纷纷不信,说他胡编乱造。
他只好道:“史书中有记载,说他斩其首归报。意思就是手起刀落,砍下义端脑袋,回去复命。这要不是武林高手,还真做不到。”
“壮哉!如此壮烈,如此痛快,将来为我百药门报仇,我比效仿辛前辈,斩魔教教主头而回。”琼霄笨拙的效仿大侠,努力的使自己看起来像个江湖人士。
众人都知道她是为何如此,林平之继续道:“后面还有更厉害的!”
“小师弟快快说来!”
其他三人虽然没说,但眼中都是同样的渴望。
“绍兴三十二年辛幼安奉命南下与宋廷联络,在完成使命归来的途中,听到耿京被叛徒张安国所杀,于是率领五十多人袭击五万人的敌营捉拿叛徒,最终带回建康砍头祭奠耿京。”
原本以为是一个诸葛亮那样的翩翩佳公子,谁知道是个豹头环眼手提丈八蛇矛的张三爷。
四女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这个设定,又开始纷纷表示林平之胡说八道。
他没办法解释,总不能说前世的老板要跟风拍复古情景剧,看上了辛幼安的青玉案,自己才查资料了解人家生平的吧。
“扯的远了!其实我猜这句话本身就有两重意思,其中的一重便是咱们修炼武艺的第三境界。”
“林郎快讲来!”
“小师弟快说!”
两人开口后,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林平之只好装作不知,继续道:“明心见性,返观自我。这是一种顿悟,是一种去粗存精。那些看上去光鲜、美丽,但却不重要的,细枝末节的东西都被遗忘了,只留下了最本质的东西。
恰若《青玉案》中,我见到了这么多美女,什么蛾儿雪柳黄金缕,什么笑语盈盈暗香去,但是却都不是我想找到的那个人。
直到众人散去,才发现我想要的那个人,原来一直在那里。”
“那林郎想找的那个人在哪里?”圣女眼含秋波,幽幽说到。
林平之张了张口,很想说就在眼前,但却不知为何突然看到岳灵珊那张稍稍有些婴儿肥的脸,一时间怔住了。他回过神来再次看向她,见她神色暗淡不由的心疼。
“不是说武道境界的吗?怎么又扯到旁的去了。”琼霄打岔道,她和岳灵珊交好,隐隐知道她的心思,因此不愿她伤心。
“不对,明明说的是鹰王背后的夺命书生。”
“什么夺命书生,你还没跟我们说清武道境界呢?”
乱糟糟的一片过后,几人都忘却了方才的氛围。
林平之继续道:“宋代禅师把禅宗的修行分成三个境界:一是落叶满空山,何处寻形迹;二是空山无人,水流花开;三是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他见众人迷惑,进一步解释:“其实学武跟修禅一样,初学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功力高深,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一朝悟道成功,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
五个人都不知道,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一个白袍男子正在侧耳倾听。
无论是林平之的三大境界划分,还是圣女提到的鹰王和夺命书生,此人都安安用心记住。他的呼吸若有若无,就像是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与周围的环境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只有说到辛幼安时,才稍稍变了脸色,不过也仅仅是一瞬,立刻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