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刚被黑夜吞噬，萧辞钰便与沈澜熙一道悄悄从玄武门出了皇城，直奔沈府。
崔氏所在西荷苑破败荒凉，没有几人看守。再有暗卫提前探路，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萧辞钰便直接带着沈澜熙翻入院墙，躲到了主屋后的竹林中。
“今日，沈苍旭可有来过？”萧辞钰淡淡开口。
“回禀陛下，没有。”略一顿，暗卫又主动补充道，“不过，今日沈府的大管事来了此处一趟，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嘱咐。”
“大管事？”萧辞钰挑眉，“他离开后，崔氏是什么反应？”
“这…”暗卫有些为难，“刚开始时，属下瞧她挺开心的，连对镜梳妆的功夫，都有了。不过后来，她忽然又没了兴致，就这么恹恹躺在床上，直到现在。”
这样大的落差，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暗卫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便只能全部如实相告。
听他给了这么长一串回复，萧辞钰也不生气，纤长羽睫略微往下一垂，他陷入了一阵沉思：“高兴…恹恹…”
“看来，她这是想通了。”萧辞钰弯弯嘴角，“咱们运气不错，先看戏吧。”
高兴，大抵是因为她以为自己能重得眷顾。至于后面为什么失了兴致，估计是冷静之后，终于想起沈苍旭不可能轻易放她出来。
近二十年的相处，她应当很了解沈苍旭是个什么样的人。
…
萧辞钰猜得不错，崔氏确实是猜到了，才展露出了现在所有的绝望神情。
她从来都明白沈苍旭是什么样的人。
听到好消息的兴奋过去，她心中，便不免出现更多的设想。自己女儿不过去因丢人的丑事暗暗送到王府去做个妾，怎么比得上石氏那在宫中得了圣宠的女儿？
因女儿出嫁看望她？
沈澜熙一日不倒下，她便不信沈苍旭会来此探望她这个会挡他前途的人。
除非…
“呵…”崔氏骤然露出一抹自嘲笑容。
她掀开被子，把自己捂在其中许久，瞪眼看着无尽黑暗，任烟眼泪流淌。
直到眼泪干涸，她方才茫然掀开被子，擦拭掉面上泪痕，重新坐在妆台前，一点点开始整理自己。
“原来…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吗？”崔氏怔怔盯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凝出一点苦笑。
搬来此处不过短短几月时间，她保养得当的娇美面容，便已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憔悴无神的脸。
被撇到这处地方的她，失去了所有。权势、美貌、金钱…她什么都没有了，一双腿，也因上次跪沈澜熙留下的伤口没有及时处理，而有些不利索了。
这是她曾经最厌恶的模样，老态横生，碌碌无为。
而促成这一切的，正是…
崔氏咬牙，眸中猛然迸发出恨意。
或许是因为心里藏着事，崔氏这一番整理，格外简单利索。
打扮完，她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垂首坐在原处，沉默地等到沈苍旭上门之时。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环视屋内一圈的沈苍旭看见妆台前一动不动的崔氏，不由蹙眉：“你在那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