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启,左相府。
一座院落的房间中,轻纱床幔上用金丝绣着大朵大朵的玉芙蓉花,轻轻洒落,遮住了床里人儿苍白中带着一丝天生温婉的睡颜。
桌子是紫檀木所制,上面放着上好的紫砂壶茶具,隐隐约约还散发着阵阵沁人心脾的檀香。
两个婢女守在床前,生的面容秀美,都有些满含担忧地看了对方一眼。
“小姐她......昏迷了好长时间了。”知画焦急地道,“要不然我们再找个大夫给小姐看看吧。”
书棋上前将手探进床幔里,抚了抚榻上女子的额头,摇摇头道,“小姐的烧已经退了,想来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可是......”知画正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重新吞咽了下去,“怎么每次倒霉劲儿的都是咱们小姐呢?今日清晨,小姐不过是正好路过花园,途遇那尚书公子便聊了两句。到大小姐和二小姐嘴里,怎么就成了不正家风勾引男人了呢?”
说到这里,她就愈发憋屈,“害的相爷动了怒火,在小姐身上动了家法。咱们小姐从小时候开始身子就不好,这一顿家法下去,就烧了三天三夜。”
书棋叹息道,“相爷亲自打的板子,咱们也没办法。”
听着外面久违的熟悉声音,沈知觅觉得心里面都好温馨好温馨,她好像感觉到了一丝......多年前的味道。
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她就听见身旁传来一道惊喜的呼喊。
“小姐醒了!”
“知画......”沈知觅张了张嘴,许是太久没开口的原因,声音透着低沉和沙哑。
“哎!小姐,奴婢在呢。”一张熟悉至极的脸凑了过去,映入沈知觅的眼睛。
“小姐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书棋也凑了过去,笑道,“奴婢熬了肉粥,还热着呢。小姐烧了这么久,应该没什么力气,起来吃点再睡吧。”
书棋,知画?突如其来的冲击让沈知觅眼睛里透着几分茫然。
她是在做梦吗?
当年娘亲从北唐逃到南启,为了掩盖身份下嫁给南启的左相。
可她自生下沈知觅以后,整个身体孱弱异常,没拖几年就病死了。去世前,她不放心沈知觅,就亲自给沈知觅挑选了两个伴生丫头,赐名书棋和知画。
只可惜,她们跟着沈知觅,最后结局都不得善终,在南启行宫被刺杀的时候,她们一个为她拦截刺客最后被暗杀,另一个为她挡刀而死。
书棋将床幔掀开,拴起。端来一碗肉粥坐在床沿处,用汤匙一勺一勺舀了喂给沈知觅。
半柱香的功夫,沈知觅除了喝粥,半口大气都不敢喘,因为她害怕,害怕眼前的美梦消失。
“奴婢瞧小姐还倦的很,再睡会儿吧。”书棋将空碗递给知画,笑道,“奴婢们就在这守着。”
“好。”沈知觅答应一声,却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奴婢们脸上有花吗?”书棋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沈知觅摇摇头,周身的虚弱感强势袭来,她微微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已经又是两日后了。
沈知觅靠在窗前望着忙碌在房间的两个人,笑道,“知画,那糕点虽好,可你从小牙甜食就吃的多了,在偷吃以后可就满口蛀牙。”
“书棋,香薷、荷叶清热解暑,大黄、巴豆具有让人腹泻之能,可不能放在一起哦。”
“呀,奴婢还真放错了。”书棋闻言看了眼手里的两个木筐,连忙将两种药材挑出来,她赞叹道,“小姐好厉害啊,居然能识别药材。”
“眼力也见长......”知画有些讪讪地收回要去偷吃糕点的手,吐了吐舌头。为了保护小姐,她可是自幼修习内力的,身手敏捷的很,她从前偷吃小姐从来没发现过。
沈知觅只是笑笑,眼底的目光微微有些散乱,望着熟悉的房间,满是不可思议。
北唐楚王府,还有那她经历过的一桩桩一件件,到现在依然是历历在目。不过在她几番适应和观察中总算是明白过来,她真的活了,还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的一天。
这时候,她还是南启左相府的三小姐。
既来之则安之,她说过,若有来生,这条命铁定只会为自己而活。
如今她这北唐公主的身份还没有暴露,前世玉承然说过她娘的身份背景及其庞大,能让北唐都觊觎的力量,势必还会引来很多麻烦。
为了不让自己再度陷入那种死境,她定要把握好一切,好好筹谋。
“没什么,只是最近正好钻研了药理。”沈知觅挑挑眉,看着两个丫头狐疑的眼神,“怎么?你们家小姐我就不能习药理了吗?”
其实不然,她之前被多方人马追杀,也经常会有小伤和头疼脑热的时候。
在那种情况下,她也不可能去找大夫,只能自己治治,时间久了,就多少懂了些。
虽然说不上精通,可简单分别药材是可以的。
“以前我让小姐习药理,小姐都挺抗拒的。”书棋挠挠脑袋,“怎么突然......”
沈知觅窘迫,以前她是觉得有书棋在,自己学习药理纯粹就是浪费时间罢了。
这丫头虽然不懂医术,可对药理极其精通,沈知觅的身体从小不好,就是她负责帮忙调养的,现如今也能生龙活虎了。
“不管怎么样,小姐懂些药理都是好事。”书棋笑道。
知画点点头,“小姐若是愿意学药理,书棋姐姐得开心死了!”
“你啊!”书棋笑骂了一句,然后看向沈知觅,“这些天,小姐的气色好多了呢,性子也开朗多了。”
沈知觅不置可否。她刚开始还恍若置身梦幻,后来便沉浸在书棋和知画还活着的喜悦中,自然是好的快。
她笑道,“我有些饿了,你们下去做些膳食吧。”
“奴婢这就去!”
等到两人都出去以后,沈知觅指尖叩击在桌面上,眼神变得深邃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