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巷位于帝京最繁华热闹的街上,但位置隐蔽,所以来往的人流并不多。
“夫人为何要将字画店开在这里?”书棋不解地道。
“酒香哪里怕巷子深?”沈知觅边走边笑道,“娘亲当年开这家字画店的时候,已经在商贾间混出了名头,尽管是将字画店开在街巷里面,还是有很多人会慕名而来的。”
“娘亲曾经有段时间买了一些田屋,周转困难,想必是街巷的店面便宜,就挑了这里。”沈知觅道。
“原来如此。”书棋恍然大悟。
她记得当年谢夫人确实是买了不少田地屋子,准备留给小姐以后当嫁妆用。
“那些个田地屋子,小姐可得收好了。”书棋道,“以后不管是柳夫人继续掌家,还是王姨娘上位,恐怕都不会对咱小姐的婚事上心,这些田地屋子以后是要派上大用场的。”
沈知觅没有答话。
自从娘亲去世以后,沈知觅就把底下的所有店铺都交给了柳夫人,因为娘亲不曾教过她商道,所以她不会经营,害怕将娘亲的心血毁于一旦。
柳氏却不一样,柳氏的娘家也是驰骋商业的,所以她多少也懂些。
换个说法,沈知觅本就是想拿柳氏当枪使,只不过前世的她太过厚道,没有将这些东西收回来而已,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娘亲留给她的东西,怎么能便宜左相府的人?
现如今,那些田地和屋子收在沈知觅手里,她是准备以后备不时之需的。
至于嫁妆嘛...再说吧,不过估计那人确实缺银子。
沈知觅微微扶额,看来她今日过来收铺子是收对了,有这些铺子她至少吃穿不愁,否则将来喝西北风怎么办?
要是将来真的...她还得养个男人呢!
“小姐!”就在她走神的瞬间,旁边突然传来琴瑟提醒的低呼声。
嘶。沈知觅只觉得眼前一片金星闪烁,摸着鼻子后退了两步,心头暗骂,她最近这都什么倒霉劲!
她们这会儿是经过巷子里的一家赌坊,刚刚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有个人从赌坊内走了出来,恰好被沈知觅撞了个满怀,整个脑袋都重重地磕在了前方人的胸膛上。
“姑娘没事吧?”一道温和地如沐春风的声音响起,吹彻在沈知觅耳畔。
狐疑地抬头,沈知觅整个人微微怔了怔。
那是个一身白色锦袍的男子,头束莹白玉簪,五官俊雅,风度翩翩,整个人周身上下看上去有一股特有的文质彬彬。
沈知觅忍不住看了眼身后的琴瑟一眼,她第一眼看到琴瑟的感觉就是书生气息特别浓厚,可跟眼前的男子比起来,她这份举手投足的文雅大气似乎是被压了一个档次。
恰时,一双修长的手指在她跟前晃了晃,男子颦眉道,“姑娘可有哪里撞坏了?”
“你才撞坏了!”沈知觅恼怒地瞪他。
别以为他说的委婉些她就听不懂了,这人不就是以为她脑子被撞出了问题吗?!
“没撞坏就好。”男子笑笑,“在下许千言,姑娘要是回家有不舒服的地方,尽管来这个地方找我。”
“找屁!”纵使是沈知觅这样温婉的人,都忍不住爆了个粗口,“人模狗样,却日日进出赌坊,败类!”
说完,她怒气滔天地跃过他快步往前走去,像是连跟他呼吸同一个地方的空气都嫌弃似的。
许千言愣了愣,随即失笑。
这女子...好有意思。
“千言,刚刚听到外头有动静,发生什么事了?”赌坊内再度走出一个人。
许千言回头,他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隐没下去,“凤引,你看看前面那女子,你可认得?”
凤引下了赌坊的石阶,简单地瞥了眼,“似乎是左相家的三姑娘。”
“左相家的三姑娘?”许千言惊讶,“便是清晨时就在南启帝京传的热火朝天的那位?”
“好像是。”凤引点头,“看来她要出府办事的消息是真的,不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千言笑道,“我怎么会知道?这是南启的地盘,你这南启的东陵王都不知道,我一个北唐来的质子如何能知道?”
“来当质子还当的这么潇洒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了。”凤引淡淡地道,“半点担心都没有,还跑来我南启开起了赌坊。”
“等我走了以后,都是你的。”许千言道。
风引道,“你最好说话算话。”
“自然算话。”许千言迈开步履往前走去,“我去转转。”
一直走到再也看不到那赌坊影子的时候,沈知觅才放缓了脚步。
身后的书棋和琴瑟都跟的微微有些气喘。
“最近怎么总是遇见这种事。”沈知觅对自己近来的运气产生了非常严重的怀疑。
书棋噗嗤一笑,“奴婢觉得小姐怕是疑心病又犯了,那位公子多有礼貌啊。”
礼貌他个鬼!沈知觅暗自道,还公子?这怕是将她当成良家妇女找乐子了!
反正沈知觅是不会以为这种人有多高尚的。
“小姐莫要生气了,前面就是谢夫人的字画店了,里头都是夫人留下的老伙计,他们从前还见过小姐呢。”书棋眉眼弯弯,“小姐可不能让他们看了笑话啊。”
“我记得的。”沈知觅总算是神色柔和下来,笑道,“从前张叔还抱过我。”
张叔是字画店的掌柜,是她娘的老伙计了,从前张叔帮了她娘不少忙,后来年纪大了,她娘亲就叫张叔来看管打理字画店,算是个轻松的活,叫他好颐养天年。
眼前的景致突然熟悉起来,沈知觅不由得心下一片柔软。
说起来自从娘亲去世以后,她出府闲逛的次数几乎是掐着手指能够算出来,还真的是很久没回来看过。
如今这里倒是还跟幼时的记忆中差不多,一点没变。
恰时,前方的字画店突然传来一阵争吵,随即,一个苍老的身影抱着一堆字画被人从店里踹了出来。
“你个老不死的!在字画店里白吃白喝白拿银钱就算了,现在还敢跟我顶嘴?!”
“不,不行,夫人生前最讲究诚信,你将字画的仿冒品当真品卖给人家,是会遭报应的。”
“...”
沈知觅脚步顿了顿,定睛一看,身子笃然间颤了颤,连忙提着裙摆跑了过去,将老人家扶起。
“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