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华眯了眯眼睛,忆起先前许千言和沈知觅在春荷宴前宴池边谈笑的情景,眉目间顿时一片冰冷。
“沈三是和本小将军一同来春荷宴,她既有失风范,清妃是不是觉得...本小将军也有失风范?”顾安华语气听不出半丝情感。
“没...没有。”清妃连连摇头。
顾安华就算现在残废了,被毁容了,武功尽失了,那也是盛渊将军府的亲嫡子,镇国大将军府唯一的继承人,皇上的亲堂弟,她一个后宫女子哪里敢冒犯?
“皇兄身为一国之君,执掌南启国纲,是否也该好好管教管教自己宫中的女子?”顾安华声音笃然沉下,寒彻刺骨。
凤夙哼了哼,狭长的凤目微斜,沉沉地道,“清妃,回你宫中思过,今日的春荷宴你不必继续参加了。”
清妃浑身一颤,有些委屈地道,“皇上...”
“给朕滚!”凤夙眉目冷毅。
清妃贝齿在嘴唇上用力一咬,直到嘴唇上被咬的冒出血腥味,她才起身怨恨地看了司徒静一眼。
都是这个狐妖媚子祸害皇上,要不然皇上哪里会对她这么无情无义!
沈知觅不好意思地司徒静投去歉意的目光。
明明是因为她挑起的事儿,却要司徒静来替她背锅...
司徒静仿佛是注意到沈知觅的视线,偏过头向她笑着摇摇头,伸手指指外面。
沈知觅心下明了,起身和司徒静离开了宴席。
顾安华见状,准备跟过去,却被一旁的司徒墨摁住了。
“我大妹和沈三有私事要聊,你不能过去。”司徒墨道。
顾安华淡淡地道,“有什么事是本小将军不能知道的?”
司徒墨皱眉,“你现在要关心的不是儿女情长。”
“南启于我来说,没有沈三重要。”顾安华淡然浅笑,“这江山是南启的江山,不是顾家的江山,只有沈三才是我要的沈三。”
司徒墨抓住他袖口的手微紧,“顾安华!你知不知道我爹他们在你身上觊觎了多少厚望?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他眼睑微抬,看向沈知觅的空位,脑中尽是那个清丽温婉的女子晚上坐在油灯前,替他母亲配药的模样。
司徒墨悠悠地叹了口气,将顾安华的袖口松开,“你让江夜寒去送信,他一定逃走不会回来参加春荷宴了。”
“走就走吧,涟微昨日染寒热不能来,江夜寒自然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顾安华道,“让他走反而落我个清静。”
司徒墨笑笑,“你知他待在这里会无趣,所以才派他出去办事?”
顾安华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捻起茶杯在指尖轻轻一转。
他的一双清眸远远地注视着那抹白色的身影。
许千言摊了摊衣摆处的褶皱,对着顾安华温雅笑笑,走出了席位。
顾安华俊颜宛若乌云蔽日,阴晦地可怕。
见他做状又要走,司徒墨掌心下意识地要抬手去抓他,只是抬到半空中的时候落了下来。
望着那疾步洒脱的墨色背影,司徒墨一时间竟然是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而女眷席位处,某道绝美的身影忍不住将身前的帕子搅成了一团,水波粼粼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顾安华走开的方向,最后深吸一口气,将摆在桌前的酒盏里的酒一饮而尽,眼底满是水雾。
皇宫宴池的一条小径上。
司徒静和沈知觅漫步走着。
“静姐姐,多谢你在皇上面前替我求情。”沈知觅道。
在那份罪状书被递交到朝廷上时,她就已经让人给司徒静带了消息,否则就算凤夙会因为顾忌南启百姓不押她去天牢,可沈知觅这么一个罪臣之女,恐怕是依旧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哪里能像如今这般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司徒静眉目温存,“都是应该的,不过说实话,我确实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觅儿要谢的话怕是谢错了人。”
沈知觅一愣。
司徒静笑道,“我和凤夙怎么着也做了几年夫妻了,他的有些想法我能猜透。那日我进金殿的时候就看出来,左相府一案,他压根就没有要迁怒于你的意思。”
嗯?沈知觅眼底透露出茫然。
这就奇怪了...她实在是想不出自己,何时跟皇上有过接触。
“静姐姐,我这边恐怕还需要你的帮忙。”沈知觅忽然停住脚步。
司徒静心思通透灵巧,眉目弯弯,“觅儿可是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发愁了?”
“静姐姐。”沈知觅娇羞地垂下脑袋。
“依依早先就跟我打过招呼,放心吧,觅儿与我们二人情同姐妹,我自然帮你。”司徒静柔声道。
沈知觅笑笑,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脚下一滑,她自己也来不及反应,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只能惊呼着堪堪闭上了眼睛。
等司徒静连忙抬手去扶,指尖刚刚触碰到她的衣袖时,手忙脚乱间扑了个空。
“觅儿!”
有一道白色袖袍在跟前甩过,沈知觅觉得腰身间被稳稳地扶住,整个人没有持续往下,反是退靠在一个胸膛上。
“小心些。”温润清雅的声音响起,许千言无奈地看向她。
“千言,你怎么在这里?”沈知觅睁开眼睛问道。
许千言此时也似乎是松了口气,他温声笑道,“宴席闷,出来逛逛,正好英雄救美。”
“觅儿,你没事吧。”司徒静余惊未定地道。
这小径上可有不少碎石,觅儿若是这么摔下去,万一磕到石子,这可就麻烦了。
“无事。”沈知觅先是对司徒静投去一个安定的眼神,紧接着看向许千言,“这次,多谢你,我...”
她刚想朝许千言道个谢,这道谢的话还未出口,沈知觅身后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怀里。
沈知觅呆呆地闻着鼻息间似有若无的清雅兰花香,睫毛向上抬起,入眼是顾安华棱角分明的下颚。
“许千言,你想做什么?”顾安华冷冷对上许千言,“北唐质子,在我南启皇宫这么嚣张了吗?”
沈知觅微微颦眉,伸手去推他,“你在说什么?他刚刚救了我!”
被沈知觅推开,顾安华只觉得心头不爽,怒火‘蹭蹭蹭’地往上蹿,“你就这么相信他?”
“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是事实!”沈知觅道,“而且北唐质子并非比人低人一等,你何必有这种偏见?”
顾安华仿佛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
沈三,你就这么护着许千言?
“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