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有些暴殄天物。
沈知觅褪去衣物,迈进泉水里面。这泉水一直能没到沈知觅肩处,当周身被暖意席卷的时候,她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周身的疲惫都被顷刻驱散,沈知觅掌心从水中探出,水自五指间洒落而下。泉水温温热热,却不知为何能将她体内因为服用清莲散的关系升腾起的滚烫压制下去,就像...水与火碰撞泯灭了一样。
小半个时辰后,沈知觅靠在泉中石岩处假寐的双眸睁开,就是一阵皱眉。
她现在才发现,自己放在泉眼边上的衣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水浸透,早就不能穿了。
“顾安华!”沈知觅喊了一句。
她也不知道她这么喊,外头的人能不能听见,但是这温泉就在顾安华房间的暗隔里,应该是离的不远的。
果然...暗隔的门外传来熟悉低沉的声音。
“沈三。”
“你...能不能去隔壁房间将我换洗的衣物拿来?”沈知觅羞窘地道。她从司徒国公府出来的时候,是带了衣物的,只不过刚刚来顾安华房间来的匆忙,沈知觅又没有料到自己的衣裳会被水沾湿,所以忘记了。
可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难不成要她光着身子出去?
外头的人似乎是顿了顿,须臾才缓缓响起一个字。
“好。”
过了一会儿,隔间的门被打开,沈知觅抬头看见门前走进来的男人,忍不住惊呼一声,整个人除了脑袋以外全部没入水里头。
“你怎么进来了?!”沈知觅双手怀抱在胸前,怒吼道。
顾安华从进来的那一刻,眼神就顿在了沈知觅身上,就好像能够穿透水雾看到...
“嗯...给你送衣服。”顾安华好半天才挪开眼睛,勾唇道,“我要是不进来,你的衣服也进不来。”
“混蛋!”沈知觅骂道,“你不会放在门口么?我可以自己去拿!”
顾安华:“...”
完了,他好像没有想到这一点。眼看沈知觅火冒三丈的样子,顾安华只觉得自己是理亏了一点。
沈知觅看这男人还呆呆地立在那,忍不住气结,“滚出去!”
顾安华一震,把手里的衣裳放在泉眼边上,转身离去。
他的步履微微有些凌乱,外加急促。
沈知觅把头埋进水里,小脸涨红。
她答应顾安华来盛渊将军府住,简直就是这辈子重生以后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等沈知觅穿戴好衣裳从暗隔走出来的时候,顾安华已经侧身躺在地上,呼吸声均匀,像是睡过去了似的。
沈知觅轻哼,要不是念在他受伤,她真的是想抬脚踹过去!
将烛火熄灭,沈知觅躺上床,探手将床幔拉下以后,拉过被子翻了个身。
黑夜之中,地下的呼吸声似乎是停了,顾安华墨眸睁开,借着月光望向床幔。
女子的背影若隐若现,就在这恍惚朦胧中,顾安华都能感觉到她的气恼。
他看着,半晌,低低一笑,然后闭上眼沉沉睡过去。
在那刹那间,床上的沈知觅又是一翻身,幽光垂落,透过床幔注视着顾安华。
他的床幔是一种很特别的布料制成,呈现半透明状,所以细看之下,沈知觅能看见男子棱角分明,沉静好看的睡颜。
宛若妖孽般具有魅惑人心的吸引力,沈知觅一下子痴了。
都说顾安华从前是南启第一美男,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虚言。
这人要是没有脸上那疤痕,容貌定是极好的。
鼻尖充斥着顾安华身上清雅的浅淡兰花香,这整个床上,枕头上,被褥上都是这种味道。
沈知觅本来浓重的睡意几乎消失全无,倒不是这味道不好闻,相反这香味清清淡淡,让她觉得很安心舒适。
可一闭上眼睛,沈知觅满脑子都是一张脸,两个身影。
她看向窗外,视线悠远。
琼林,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沈知觅在夜色中清浅地叹了口气,眼帘垂落。
一夜无话。
当清晨刺眼的光映射进来的时候,沈知觅下意识地把掌心覆上眼睛去遮挡这强烈的光。
昨天...最后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房间外隐约传来一丝声响。
“安华。”叶淮安起了个大早来盛渊将军府,一眼就看到这人鬼鬼祟祟地出来。
顾安华走到门外,反手将后头的门反手关上,比了个嘘声的手势,“走,去隔壁说。”
叶淮安疑惑地瞥了他身后的房门一眼,点点头。
“何事?”顾安华像是心情有些不大好,眉宇轻拧。
叶淮安道,“自然是为了南启大臣突然失踪的事儿,你怎么了?”
他觉得这人貌似有些不大对劲...
顾安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坐在桌前的凳子上。
“有眉目了?”
“南启暗令这几天巡游,有了些线索。”叶淮安一样是毫不客气地拉开一只凳子坐了下去,他饶有兴致地道,“你猜...是谁在出手帮他们?”
“萧客衣。”顾安华想也不想地就唇齿亲启,吐出一个名字。
叶淮安‘嗯?’了一声,显得有些讶异,不过这份讶异在他看到顾安华那张冷淡的脸以后,很快就收了回去。
倒是忘记这个人做事向来习惯未雨绸缪,他所知道的东西恐怕只有更多。
“从这些天的情报来看,天山门的人一定是出手了。”顾安华淡淡地道,“天山门内除萧客衣和天山门掌门外,无人能够在我南启境内如此游刃有余。”
而天山门的掌门闭关五年不出,整个天山门大小事务都是萧客衣这个少主在打理,所以可能出手的也就只是他。
叶淮安啧啧地道,“这么早就动用临雨阁密探,你倒是大手笔。靠南启暗令又不是查不到,何需要这么麻烦。”
顾安华眼睑微抬,最后清浅地勾了勾唇角,“我何时动用临雨阁密探了?”
“没有?”叶淮安挑眉。
“我的底牌可不止临雨阁。”顾安华滚了滚指尖的墨玉扳指,“除了暗牌,本小将军还有明牌。”
叶淮安了然,他思忖,“天山门从不掺杂国家恩怨,萧客衣为何一次两次相助北唐暗贼。”
顾安华沉默。
不管出于何原因,萧客衣既助了,就意味着必须得暂时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顾安华对敌人从来不仁慈,更何况,这个时候也不是该仁慈的时候。
“接下来怎么办?”叶淮安看向某人。
“救人!”顾安华幽幽地道,“剿灭听雪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