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华先前在外面风里站了许久,身上的寒气还未散去。沈知觅还能感受到身子相贴时的微凉。
在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以后,沈知觅眼睛一红,盈盈水光浮满眼眶,“顾安华,你敢!”她曾经幻想过有这么一日,和他恩爱缱绻,然后把自己全身心地交给他。
可如今,在这样的情形,哥哥尚且生死不知。她真的不想,不想和顾安华在这里...
“敢?”顾安华在她脖颈间吻了吻,“本小将军有什么不敢的?沈知觅,你告诉我,你爱不爱我。”
“爱。”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沈知觅就脱口而出。她会不爱他么?她前世寻他一世,今生亦是兜兜转转,怎能不爱?
“可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你。”语气渐渐轻柔下来,语气说是轻柔,不如说是失了气力的无力感。
顾安华抚去沈知觅脸颊滑落的一颗泪珠,“沈三,你知道么?你只有害怕了才会哭,可星魄和月魄告诉我,你今天离开的时候哭过。你是舍不得我么?”
沈知觅哽咽地道,“你是笨蛋?我当时是气急,我以为你不会真的让我走,可是你没追出来。所以我怕了,怕我们就走到那一步,你再也不会回来找我。”
顾安华一怔。那溃散失落的墨眸眸底星辰重新汇聚。
“我走,那是因为盛渊将军被人监视,我不得不走,不得不做戏给他们看。”沈知觅越说,眼泪就掉的越快,那就像是要把心里无穷无尽的委屈说完,“顾安华,我不过就是想要你轻松些,不想让人抓了你的把柄。可你不信我,不信我...”
“萧客衣...”顾安华唇角亲启,吐出三个字。
“方才有人往我房间里扔暗器,多亏他替我挡下!我只是帮他疗伤而已!”沈知觅抿唇道。
“他替你挡的暗器?”俊颜上展露几分古怪,顾安华视线在沈知觅脸上上下扫视,“要不是我一直跟着你,用暗劲把你打开躲过三枚梅花镖,还替你打开飞剑,给你服解迷毒解药,你早就出事了!”
这回换沈知觅怔愣。她方才迷迷糊糊看见的那道影子...小脸憋的通红,“我醒来的时候,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萧客衣躺我旁边?”
“去追人了。”顾安华闷闷地道,“那人差点伤你,我气不过就去追了。我旧伤未愈,没追到人,结果回来就看见...”
“你...”沈知觅咬牙,本来想放几句狠话,结果到嘴边就成了,“赵四先生说你现在不能动武,伤身。”
“我要是不动武,那就得看着你伤。”顾安华道。
沈知觅恍惚间想到什么,冷冷地道,“你快给我把穴道解开!”
“你要做什么?”顾安华蹙眉道,“我不会让你去救沈从远的。”
沈知觅淡淡地道,“你不是想圆房么?”那她就遂了他的心意,圆就是。他就是有再大的气,圆完房也该消了。
“为了沈从远?”顾安华撇嘴,“本小将军不稀罕。”话这么说着,但他指尖还是在沈知觅身上点动,解开了她的穴道。
沈知觅恢复身体的掌控权以后,主动环上顾安华的脖子,献上芳唇。她的吻不同于顾安华的或温柔或火热,而是青涩地一点一点撩拨人的心弦。
身子僵住,顾安华一动不动,许久,等沈知觅要去扯他腰带的时候,他整个人一翻,直接从床上下了去。
“还不行。”
“为什么不行?”沈知觅怒道,“你刚刚不是想...”
“你要是为了沈从远想提前和我圆房的话大可不必。”顾安华看了她一眼,打断沈知觅的话,“他是得了凤夙的命令自愿待在南启天牢的,等这段时间过去他就能出来。”
“而且左相虽勾结北唐暗贼,左相满门理应被关进天牢中等择日行刑。但是左相公子愿意以身犯险,在天牢充当暗线,助本小将军和皇上铲除北唐暗贼,足以将功抵过。”
沈知觅要迸发的怒意就跟遭遇低温的水一样,缓缓凝结。许久,伸手去扯顾安华的衣角,柔声道,“你把我哥哥召回帝京,不是想害他,是想救他。”
清淡地瞥了她两眼,顾安华覆手而立,沉默不语。
再怎么说,沈从远都是沈三的哥哥。他知道沈三一直为沈从远的事情提心吊胆,可让沈从远一直在外面躲着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你想让我哥哥帮你?”沈知觅问道。
顾安华道,“你哥哥的案子,最后会落到大理寺少卿孙皓手里。”
“不是右相?”沈知觅皱了皱眉。左相和北唐有染,明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为何顾安华反而舍近求远,先对付还未找到准确证据的大理寺少卿呢?
“右相根基深厚,要想彻底铲除...很麻烦。”顾安华俊逸府眉目轻轻拧起,“我南启重臣,已经掀落一个左相府,右相府要是也满门处决,依然会动摇我南启根基。”
“有理。”沈知觅自然不蠢,听他一言就能懂他的意思,“你想放过右相府,把右相府中和北唐有染和无辜的人准确区分开,顾安华,你可知道这何其之难?”
“难,不代表没有可能。”微微叩首,说这话时,外头凉风飘进,吹起他脑后的一缕发丝轻轻晃动。桀骜张狂,不羁洒脱。
明明是在说着最狂的话,可沈知觅却觉得他没有再开玩笑,相反,他的语气认真而使人不自觉地心生臣服。
“至于大理寺少卿,他倒是好办。”顾安华忽的扬了扬唇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凤引先前给我送了一份大礼,我此次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沈知觅眨了眨眼睛,眉眼温和地抬头望着他。
注意到沈知觅痴迷的视线,顾安华疑惑地道,“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沈知觅轻轻摇头,微微上前,来到床沿处。她忽的探手双臂环住顾安华的腰间,把脑袋枕在他的小腹处,轻声道,“顾安华,我们回去吧。”
身前的男人身子一颤,“你不生气?”
“从你在盛渊将军府追出来的那一刻,我的气就消了。”沈知觅悠悠地道,“倒是你,醋可吃完了?”这男人最是容易吃醋,说起他们吵架这回事,沈知觅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因为在他刚吃醋的时候她没着手就哄,反而是往他伤口上撒了一把盐,难怪这男人这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