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国公府一处院落的枯井旁边,浩浩荡荡地站了一圈人。司徒依就立在枯井的边缘上,只要一抬脚,迈入的几乎就是无尽深渊。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司徒依嘶哑地指着身旁的枯井低吼道。那感觉,绝望中透着的只有死寂,真就好像下下定决心要赴死一般。。
人群的最前面,国公夫人,李旭和司徒墨齐齐面露焦急。尤其是国公夫人,在司徒依说出那话的时候,整个人一晃,要不是旁边有丫鬟在搀扶,恐怕当场就要栽倒下去。
“依依,你先下来!婚事什么的,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国公夫人连忙道,“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司徒依哽咽地道,“娘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爷爷连李家的聘礼都收下了,这门亲事还能退吗?”
李旭忍不住道,“司徒老二,我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坏蛋,也没有丑的吓人。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怎么能闹到这种程度,连短见都寻上了?
“你闭嘴!”司徒依泣声吼道,“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李旭脸上又多了几分苦笑。
等徐清婉带沈知觅和徐清婷进来的时候,整个场面都开始乱哄哄的,一发不可收拾。
“让让,让让!”上前拨开人群,三个人从团团包裹住的人墙里挤进去。
“沈三姑娘?”司徒墨淡漠的俊颜难得呆滞了下。
“觅儿。”国公夫人看到沈知觅,掩面流泪,“你快来劝劝依儿。”
“娘,你不用为难觅儿。”司徒依牙齿轻咬下唇,“今日谁劝都无用,要是非逼我嫁人,那我一定跳下去给你们看!”
对司徒墨礼貌地颔首,眼看司徒依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沈知觅不由得握紧袖口里头的衣裳。倏尔,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国公夫人,“夫人,此事老国公可知道?”
“知道知道。”国公夫人一边点头一边声音愈发低落,她对着沈知觅张张嘴,但很快就重新闭合上。
“夫人有什么但说无妨。”沈知觅蹙眉道。
国公夫人垂落眼帘,“其实...老爷子也在房间里头闹自尽,江家小子和国公在劝。”
沈知觅:“...”这闹的是哪一出啊,司徒国公府全赶上要自尽?
“那,司徒老国公的意思?一定要依依嫁人?”
“对。”国公夫人悠悠地叹气。就是这样才不好办,老爷子和依儿,两边都不肯退一步。为这门亲事,两边都寻死觅活。
她这作为母亲和儿媳,手心手背都是肉,帮谁都不在理啊。
司徒依的身子颤巍巍地站在枯井边缘,沈知觅一咬牙,对身旁的徐清婉道,“依依站那太危险,先把她救下来!”
“觅儿,你有办法?”徐清婉疑惑地问道。她们先前不敢轻举妄动就是怕司徒依情绪过于激动,这种情况下,物极必反实在是太容易发生意外了。
指尖在发间掠过,沈知觅悄声对低低地朝她说了两句什么。
徐清婉明显一愣,随即点头。
沈知觅掌心挥过,空气中有银芒一闪而逝。
银针准确无误地扎在司徒依的穴位上,徐清婉脚尖轻点,腾空而起,落到枯井边缘直接把僵住身子的司徒依从枯井上给抱下。
两个人配合地天衣无缝。
“觅儿,清婉!”等丫鬟把司徒依接下的时候,她刚好恢复周身的知觉,一脸不可思议地道,“你们...你们!”
“对不住依依。”沈知觅歉意地道。
一把推开接住自己的丫鬟,司徒依没有答话,而是作势又要往枯井冲过去。这可把众人又吓了一跳,就准备上前时,司徒墨已经横身拦住司徒依的去路。
‘啪’巴掌声清脆的响彻在不大的院子里。
“司徒依!”司徒墨怒道,“耍小孩子脾气也不带你这样的,一次两次还不够?你以为我们一家人闲得很,要陪你来这玩过家家?”
这一巴掌下去,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沈知觅在内都是怔愣在原地。司徒墨作为司徒国公府的嫡长子,温文尔雅,还是头一回见他法这么大脾气。
“哥哥...”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司徒依捂住发红的面颊,脚步连连后退,“你打我。”从小到大,司徒墨是第一次打她!
“我要你清醒清醒!”
司徒依垂下脑袋,一言不发。院子里的吵闹和喧嚷仿佛都被那一巴掌打散,变的寂静又尴尬。
突然,李旭‘呵呵呵’地笑道,“那个,司徒兄,不要这么大火气。来听我的,缓缓缓缓。”说着,他伸手去轻抚司徒墨的后背。
边抚边低声示意道,“兄弟,毕竟是你妹妹,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
闻言,司徒墨一双眸子扫向李旭,狠狠地一挥袖摆往人群外走去。
徐清婉犹豫片刻后,抬步往前追。
哪怕眼前的局势越来越脱离掌控范围,李旭无奈地摇头。反观一旁的沈知觅倒是没有丝毫惊慌,站在那里如山不塌。
李旭心头微动。这沈三姑娘莫非是留了什么后手?
想着,小院的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涌起的唏嘘,但是唏嘘归唏嘘,整个司徒国公府都像是被封锁起来,就连留守在外头的侍卫都没有一丝动静。
两道脚步声袭来,一道轻巧一道沉稳。小院外头先是冒出一个头,李公公一挥手里的拂尘,站到院门口捏着嗓子喊道,“恭迎皇上,皇后娘娘!”
话音刚落,李公公屁股后头就被一脚踢地踉跄两步。
“挡道!”凤夙撇撇嘴,“这个时候要你浪费时间通报什么!”
凤夙一袭明黄龙袍,龙袍上用很细密的精线绣出双龙戏珠的纹路,头束金冠,看上去尊贵无比,俊傲天下。
司徒静则是一身宫装瑶池牡丹锦绣华裙,一看也是最灵巧的绣女绣出来的牡丹花,发髻用一套凤凰金钗弯起,娴静貌美,荫荫国色。
“依儿!”司徒静一见司徒依捂住脸失神地站在那里,她悠悠地叹气,偏头看向凤夙,语气虽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疏离,可隐隐也多了恳求和期盼之意,“皇上,不知道臣妾能否单独和妹妹聊聊?”
“自然可以。”凤夙叩首道。他今日正好在皇后宫中,得知司徒依在府中要做傻事,就一并跟过来了。
他过来是想帮皇后,不是想成为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