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菜馆内,环境雅致、菜香飘逸,桌子上已经上了两道菜。
墨一升将一双筷子递给花月白,动作熟稔自然,“好了,不讨论这些了,菜都来了,尝尝,看口味怎样?”
花月白接过筷子,由吃惊改为吃菜。
一口菜下口,平淡无奇!
青菜还是青菜的味道,蘑菇也是蘑菇的味儿啊!
再一口。
虾仁倒是鲜嫩,但也没有那种瞬间把味蕾炸开的感觉啊!
墨一升动作优雅,吃相极好,照顾花月白也绅士礼貌。
反观花月白,就有些一言难尽,她也是端坐在凳子上,吃饭的动作也尽量淑女轻柔,可,莫名就是拘谨,浑身不自在,吃了几筷子菜后,实在觉得没必要和对坐的人一样,她装不来,她天生就不似他骨子里透着股矜贵。
优雅不是一天练成的。
装,太累。
干脆,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大快朵颐。
“这里的菜跟平时吃的也差不多啊,就是菜味儿更浓些而已。”饭吃到一半,他居然一个字都没有,真的在吃饭,花月白受不住这种静默,开口评价。
她的后半句评语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下:这么淡的味道,有点对不住这么贵的价格啊!
墨一升放下筷子,沉静的眸眯着她,“菜当然要有菜味儿,才对啊!”
这里淡淡的味儿,用最少的调味料做菜,保持着菜肴本身的滋味,也正是墨一升喜欢这里的原因。
难道是他刚刚吃了香糯的饭菜,花月白觉得他的声音香香的。
简直魔怔了。
花月白喝了口清水,润了润嗓子,也想发出香糯的声音。
她说:“下回我带你去吃点不一样的。”
怎么她的声音还是和以往一样啊,学不来,还是做自己比较好,于是,她接着说:“你这吃的太平淡了,我跟你说啊,吃饭就应该过嘴瘾,就应该吃麻辣火锅,涮毛肚、涮肥肠,就应该吃重味烧烤,羊肉串、面筋……”
“喝冰镇扎啤!”这几个字说的没有底气,毕竟自己几次醉酒的狼狈态,他都见过。
墨一升的眉蹙了蹙,乌亮的眸子中透着一抹暗芒,“你平时都喜欢吃这些东西吗?”
花月白摇了摇手中的筷子,“平时哪能吃到啊,抽空才能去吃火锅、吃烧烤。”
“这种吃食不健康,还是少吃为好。”墨一升擦了擦手,看着她,怪不得小身板这么瘦,原来这小丫头根本不会照顾自己。
一餐饭,吃完,
花月白吃的很撑,“小墨董,你点的菜太多了,我这都吃撑了,还是没有吃完。”
墨一升满眼宠溺之情,“你一向都这么可爱吗?”
花月白笑了,伸出了两个手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用楚词的话说,我这就是可二!”
墨一升嘴角一勾,勾勒出一张美丽的笑颜,“你胜利了。”
花月白一顿,‘可二’的人生或许就是一场胜利的人生啊!又想起前两天,自己还想着:23岁,是一个‘胜利’兼‘OK’的年龄。
“想什么哪?”墨一升动作麻利的穿好外套,走向结账台。
花月白也麻溜的穿上外套,抓起挎包,追上他。
“小墨董,我来,我来付账。”说话间,打开挎包。
墨一升将卡递给收银员,看着身侧的花月白,语气淡淡,“下次你付。”
花月白此刻只想到一首诗:下次复下次,下次何其多!
“说好我请的。”花月白有些执拗。
“这次是我找的馆子,下次你找地方,你来付。”墨一升能找到一百个合理的付款理由,他墨色的眸闪着点点亮,似乎等着花月白继续说。
可,收银员没等,已经打出了一串账单。
望着账单上近3000元的数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小声说道:“小墨董,就这么几个菜,就三千元,还说不是黑店啊!这都够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墨一升收了卡,身子一探,头已经靠近她,声小音沉,“嗯,照你这么说的话,确实有点黑!”
花月白只觉得耳廓处挂过一阵温软的荷尔蒙之风,身子一颤,耳根羞红,又痒又燥。
她不经意的动作,耳尖的妃红都取悦了墨一升,小丫头身子这么敏感吗?他按住她头顶,一个温柔的摸头杀。
这个男人是吃人的狐狸精吗?
花月白将头低下,摇了摇,伸手将头发打的更乱,想要恢复理智。
“走吧!”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将她拽回现实。
出了餐厅,花月白又看了一眼不起眼的门,“小墨董,既然这里的饭菜这么贵,你为什么还甘愿被宰啊?”
墨一升已经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招呼她上车,“这确实是个好问题,我从来就没想过这些,只是觉得这里吃的健康,口味也不错。”
花月白坐在车上还在想,真是不识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儿啊!吃饭、穿衣、买东西,从来都不看价格,价格这种东西,在他们的世界仿佛就根本不存在。
“想去看电影嘛?”墨一升发出了邀请。
花月白有些心动,过年这几天的新春档,确实有几部不错的影片,她也有好长时间没看电影了。
“算了吧!”她莫名觉得,这男女独自吃饭,而后又看电影,有种约会的既视感。
“不想吗?”墨一升静静的看着她,目光幽深,含着情愫。
“嗯,太累了。”花月白违心的说。
“那好,我送你回去。”墨一升虽然想要和她关系更进一步,譬如看电影、约会,可不想勉强。
将她送回家,墨一升驱车回了梁家老宅。
到家时,已经接近3点。
梁青青刚刚午休过,正在洗浴室洗头发。
“夫人,您的发质真好。”女佣小翠指法娴熟的搓揉着她的发丝,一层层如白絮状的泡沫,在小翠的手下变化着模样。
梁青青闭着眼,嗯哼一声。
小翠将温润的清水淋洒在她头上,洗去白沫,“我妈跟您的年龄差不多,可是已经有满头白发了,您居然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梁青青没有回答。
小翠将她的发丝擦干,“夫人,我给您再捏捏脖子。”
梁青青淡淡地“嗯”了一声。
小翠,一个初中没毕业就从山沟里出来打工的女孩子,曾经在一家美容会所做洗头妹。
梁青青是那家美容会所的VIP会员。
有一回,梁青青刚好去那家会所理发,恰巧看到小翠打碎了一位客人的精油,正在被客人劈头盖脸的臭骂。
女客人满脸骄横,颐指气使,“你知道吗?我这精油可是法国的私人定制,这小小的一瓶就顶你一年的工资,你拿什么陪?”
小翠委屈地眼泪都快下来了,“真的对不起,您的东西,我会陪的。”
女客人“呵呵”地冷笑着:“好啊,今天、现在、立刻、马上陪给我!”
小翠紧咬着唇,哽咽着:“对不起,客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女客人说:“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况且这种廉价的道歉值几个钱,我都嫌寒酸。”
会所经理已赶到现场,陪着笑,“吴女士,您的东西我们会照价赔偿,并且再加送您一个季度的保养按摩费,您看这样成吗?”
女客人的手指头连指都懒得指小翠,昂着头说:“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蠢货。”
会所经理陪着笑:“马上走人,绝不影响吴女士您的心情。”
小翠已经急了:“经理,求求你别赶我走,我的弟弟、妹妹上学就指着我的工资呐。”
会所经理依旧笑着说:“好,你先出去等我!”
经理将吴姓氏女客人送走后,折返回大厅,一脸不耐烦地说:“你想走也走不了,我告诉你,你打碎的那瓶精油可要5万元,我们店不但要陪,还要免费补给客人三个月的保养按摩,这些都要从你日后工资里扣掉的。当然,你不能在这个店做了,我们会安排你到别的店去。”
小翠恳求道:“店长,求求您了,我真的赔不起的,我们一家人就指着我的钱过日子哪。”
会所经理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理解,可是,你知道吗?因为你的这个错误,我也要受到惩罚。”
小翠只是一个劲儿的落着泪,她一脸梨花带雨的样子,甚是可怜。
梁青青从她身边走过,动了恻隐之心。
只因,有一次,她的一枚老坑翡翠戒指不小心掉了,小翠趴在地上,打着手机电筒,找了半天,才从沙发下找到。
这个小丫头曾经给梁青青洗过头、按摩过肩膀,手法力道确实不错。
后来,经过调查,梁青青发现,小翠这丫头确实是个朴实善良的孩子。恰好,梁家以前一直给梁青青洗头的佣人,辞职回老家带孙子了,所以梁青青帮小翠还清了欠款,让她到梁家做洗头女佣。
小翠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对梁青青很上心,洗头、洗脚的活儿都揽在身上,甚至连冯婆婆的日常饮食起居也顾及到。虽然,她有时说话欠了点分寸,可贵在心底善良又手脚勤快。
梁青青本就生在富有之家,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梁家大小姐,结婚又嫁到了钟鸣鼎食的豪门世家,所以,她是真的没有沾过阳春水的人,就连洗头都有专门伺候之人。
听到客厅内佣人跟墨一升打招呼的声音,她睁开了眼睛,她长着一双水波烟淼的眼睛,细长明亮,似一汪春水!
墨一升的眼睛也随了她,明亮璀璨,可却多了几分幽深冷漠!
梁青青催促着,“小翠,好了吗?”
小翠也明白她的心思,“夫人,我再帮你简单地吹一下。”
“好!”梁青青耐着性子。
他们母子并不住在一起,见面的时间也不多,逢年过节的时候,墨一升倒常陪在她身边。
小翠吹完头发后,还要再打理,只听梁青青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
她已迈步走到客厅,脸上一脸慈母笑,“小升,不是说让你在家等妈妈一起吃午饭的吗?怎么现在才回来,吃过饭了吗?”
虽然,已经从佣人口中知道他有事出门了,回来还是免不了关系的询问。
墨一升瘫坐在靠窗的老藤条椅上,闭目养神,听到梁青青的话,睁开眼睛,“嗯,吃过了,妈!”
梁青青说话间已经走到他身旁,“你怎么在这里休息啊?也没盖个毯子什么的,冷不冷?”
“不冷,就是在这里坐会儿。”墨一升声音清润。
身后的小翠,听到梁青青的话后,立马去拿了一条羊毛毡毯。
梁青青接过毯子,盖在他腿上,“小升,你都这么大了,还是不会照顾自己。”
墨一升只是淡淡一笑。
刘嫂端着两杯热牛奶送到这里,梁青青说:“太腻了,换成清茶吧!”
母子俩人在午后的阳光里唠闲话,基本都是以梁青青问为主,墨一升偶尔说上几句。
不一会儿,刘嫂将泡过两遍的‘千杯红’端了上来。
这次,梁青青没有再让换掉,喝了口茶,“小花那丫头,倒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品行也端正,我看还不错。”
墨一升眉眼微挑,语调不自觉的扬了二分,“嗯,妈妈喜欢吗?”
梁青青眸中荡起慈母光泽,声音依旧软糯,“只要我儿子喜欢,我就喜欢,至于家室、长相都是其次。”
在她眼中,花月白的家庭就是个平民之家,长相只能说是眉清目秀,跟漂亮还差的远,不过,气质倒是不错。
墨一升淡淡一笑,还没说话,就听到一声沙哑的嗓音,火急火燎传入耳侧,“一升,这北江的烟花都烧到我们头上了,你还有空在这里跟姑姑闲聊?”
梁一宽风风火火推门而入,走了进来。
梁青青听着他没头没脑的话,有些楞了。
“什么事儿?”墨一升不紧不慢押了一口茶。
梁一宽夺过墨一升手里的清茶一饮而尽,“明远集团搞的那个烟花秀出事儿了,你可知道?”
“知道,网络上都报道了。”墨一升昨日还因为这事儿,去了一趟警局。
梁一宽放下茶杯,就是一通,“你知道现在网络上的舆论导向是什么吗?都说是我们京都实业故意陷害对手,在北江给他们明远集团下的绊子,还说我们北江梁家家大业大,为了阻止他们明远集团进军北江,而故意在烟花秀上搞出事情。”
他喘了口气儿后,一屁股坐在身侧的沙发上,“你说气人不气人,甚至还有人颠倒黑白,说是我们指示人,主导参与了踩踏事件,难不成这北江的老百姓都是会听我们家的,要不是明远集团这么高调的整一场烟花秀,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大晚上的跑出去看?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件发生,这网络上的人难道也都眼瞎了嘛?”
墨一升眸子一沉,起身,“不是网上的人眼瞎,而是有人在雇佣水军,故意转移视线和矛头,想要找个挡箭牌。”
梁一宽已经满腔恼恨,“嗯,他们也够阴的,如果说以前,明远集团跟我们的竞争关系是出于良性状态的话,这次则彻底撕下了伪装。”
“嗯,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墨一升声音不大,语调却如寒潭般不可测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