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冲刷了西京的街道,路面的灰尘已经消失在下水道里,路旁的树叶纤尘不染,空气也清新了不少。
京都事业集团58层总裁办内,梁一宽手捏着一张纸站在紫檀木的长桌旁,“一升,从今天开始,我打算开启写万封情书的浪漫征程。”
“这是我的第一封情书。”梁一宽将那张纸撂在桌面上摊开。
纸张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手写的小楷字,字迹工整。
墨一升一目十行,扫了两眼,就将情书大致看完,并没有说话,依旧拿着笔在一份文件上勾勾画画。
“写情书这种傻事儿,我15岁之后就没再做过了,你到底说说行不行啊?”梁一宽指关节敲着桌面,发出催促的叩击声。
“既然知道是傻事还去做。”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能做傻事的只有傻缺。
“这不是楚词要求的吗?”梁一宽收起那张纸,工工整整的对折后,塞入口袋。
“虽然,写的不咋地,但,贵在是真情流露。”墨一升扣了笔帽,认真的说着。
“那就好。”梁一宽昨晚熬夜,写了好几版,最终确定用这套说辞后,又一笔一划的誊抄了一遍,才拿到墨一升的面前,让他提参考意见,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听到了一句还不错的评价,能拿的出手就行,否者楚词那丫头当废纸扔了,就白费他心思了。
梁一宽吹着口哨,一步三晃地摆了摆手打算去送情书。
“还剩9999封,你要加油!”墨一升说完又低头看文件。
梁一宽放在门把上的手一顿,好心情掉了一半,他勉强挤了个笑脸,这人说话就不能让人痛快吗?算了,先将第一封情书送出去再说。
出了总裁办的门,他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将精心准备的手工信封拿了出来,这也是他昨晚亲手制作准备的,封皮是粉嫩的卡哇伊风,上面还有手绘的风信子图案。
从兜里掏出那封带着体温的情书,又检查了一遍后,才放入信封里,用胶棒将封口粘合后,夹在了一踏子文件里,才去了行政部。
“楚词。”梁一宽还似以往一样,一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样,只是捏着文件的手心里生了一层细汗。
楚词正在和汪主任讨论下个月集团30周年会场布置的事宜,一时间没有听到有人喊她名字。
“楚词。”汪主任停了话头,指着门口的方向。
楚词抬头,“梁董。”
“这是下周开会需要的文件,我写好了修改意见,你整理好之后,尽快给我。”梁一宽随意地将文件递给楚词。
楚词接了文件,看都没看,就放在了办公桌上,继续和汪主任讨论会场布置的事儿。
梁一宽有些失落,走出了行政部,闷声一笑,笑话自己一个大老爷们送个情书还跟个没开过荤的傻蛋似的,可笑。
吃过中午饭,他的手机还是没有动静,有些坐不住,起身来到了总裁办。
“一升,你说楚词到底什么意思啊?”
“你说她到底看没看到我写的情书啊?”
“她为什么还没回复我啊?”
“估计一定在背地里笑话,说我是个傻缺的老男人,一把年纪了,还干这事儿。”他不停的来回踱步。
“你烦不烦,大中午的不让人午休。”墨一升已经歪在休息室的床上,打算睡午觉。
“你知道吗?我现在想想都有点后悔,毕竟写一万封情书是楚词醉酒后说的话,我又是听花月白说的,你说她会不会狂我啊!”
“我这样纯情的男人,受不得伤害。”梁一宽还在喋喋不休。
墨一升坐起身,“你真够恶心的,哪凉快就滚哪儿去。”
“就你这里凉快。”他的话还没说完,墨一升就踹了他一脚。
“好,好,做你的白日春秋梦吧。”梁一宽拉开了房门走了。
他回到办公室,依旧没有工作的心,百无聊赖的摆弄着他的军事车辆模型,挨到了下班点,他路过行政部办公室门口,向里张望,楚词对着电脑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算了,丢人也不差这一回。”梁一宽到了电梯口。
“一升,你最近倒是正点下班啊。”看到墨一升也再等电梯。
“加班,你也不给加班费。”墨一升笔直地站在那里,揶揄道。
梁一宽胸闷,“我还不知道在给那个资本家创造利润呢。”
‘叮咚’电梯门打开,二人进了电梯。
“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有创造价值的能力,否者,公司可不养你这号劣迹斑斑的闲人。”墨一升按了零楼按钮。
“等等,我怎么就成了闲人了,还是劣迹斑斑的?”梁一宽不服,虽然偶有旷工、迟到、早退等现象,但总体来说他还算是一个敬业的董事。
墨一升没再说话,只是丢给他一个自己好好反思的眼神。
下了电梯,二人告别后,墨一升来到了车里等花月白。
每天送她下班,已经成了他最近的日常行程,其实他中午也有时间,想和她一起吃饭,一块午休,奈何她找了180个理由拒绝。
“一升。”花月白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
“嗯。”墨一升摸着摸她的发顶。
简单地打过招呼后,花月白不想再开口,说了一天的话,讨论了一天的设计方案,她嗓子都有点疼,墨一升本就喜欢静默,只是握着她的手。
车厢内安安静静,车子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就在花月白想要睡着时,听到了一句话:“我爷爷下周生日,我带你去。”
“嗯?”花月白没了睡意。
“让他认识认识你。”墨一升捏了捏她的手指。
“我去合适吗?”这是见家长的节奏吗?她在公司里听了太多墨老董事长事迹,那真是一个狠人,对手下员工狠,对自己更狠,管理公司的手段也是铁腕。
“没什么不合适的。”
“嗯。”花月白嘴上应下了,心里还有些不落枕。
……
窗外噼里啪啦的雨滴敲击着窗子,楚词第二天中午才看到昨日梁一宽交给她的文件。
这两日忙着下个月公司周年庆典的事儿,她也没有三头六臂,事情也只能一件件的办。
抽出了文件,大致一番有十来页,中间一道粉色的影子吸引了她的视线,她将那封信抽了出来。
淡粉色的信封上画着一株风信子,画风青涩稚嫩,邮票则是一颗卡哇伊的红心形状,她翻到背面,依旧不见一个字,信封口被胶水粘贴着,她从办公文具里找了一把薄刀片,小心翼翼地隔开了封口,只见一张素白纸张折叠成了长条形状。
她展开,熟悉的字眼映入眼帘。
【词儿:
哥哥我想了很多的词儿,最终只想用最常用的称呼起笔。
我们俩儿从小就青梅竹马,虽然被你给否了,但这是事实。
当我从花月白口中听到:你爱上了一个姓梁的负心汉后,我也替你打抱不平,那个王八蛋有什么值得你爱的?他多情又滥情,换女人如同换衣服。
可,当我拨开自己的内心看时,心底深处一直有一个姑娘的底片,可,那个姑娘从来没将他放在心里,于是,他开始放纵自己、放浪形骸。
当他过尽千帆、趟过花丛后,才发现,他的灵魂居然无处安放,依然中意与你。
既然你说要写一万封情书,那么就让我从第一封开始吧,往后余生将欠你的9999封情书陪着你最爱的风信子花儿,一同邮寄到你的心房。
爱你的梁一宽】
信看完了,她噗嗤一笑,又默读了一遍,梁一宽对自己的定位倒是准,实打实的王八蛋一枚,还有她什么时候说过要一万封情书的事儿了,虽然,她确实有情书情结,但她好像没有说过吧!不会是向他要情书了吧,如果果真如此的话,那就太丢人了。
楚词一手杵在下巴处,一手捏着情书的一角,发呆。
“中午了,吃饭了,楚秘书。”同事提醒了吃饭时间。
“哦。”楚词慌忙地抽了一份文件盖住那封情书。
待同事都走后,她才将信装进了信封,放入抽屉里。
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想跟花月白打通电话,可,号码刚拨出,就挂断了。
自,上回二人在香草湖高尔夫场闹过别扭后,二人就没再正经的说过话,虽然花月白回御景公寓拿过一次衣物,楚词在樱花祭醉酒也是她送回家的,但,楚词的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有个疙瘩拧在心中。
楚词心里烦躁,她端起水杯,朝着茶水间走去。
“词儿。”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楚词扭头,梁一宽站在走廊的尽头,正午的阳光像蚕茧一样裹覆在他周身,他脸上的笑也染上了温暖色彩。
楚词站定在茶水间的门口,梁一宽一步步朝她走来,每一步仿佛都踩在了她心尖上,步伐和心跳的频率一致,就这样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她的心里,来到了她的身边。
“傻了,是不是哥哥太帅了。”梁一宽一个响指破坏了气氛。
楚词扯了扯嘴角,“嗯,也不知道谁才是傻子。”
都21世纪20年代了,也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居然还写情书这么LOW的玩意,还好意思说自己帅。
梁一宽暗咳了一声,“你长没长良心,哥哥我为了给你写情书,想了两天,写了一个晚上,你居然说我傻。”
“得了,得了。”楚词说着进了茶水间,她虽然嘴上不屑,心里还是挺乐乎的。
梁一宽也追着她进了茶水间,一把拽住她胳膊,她居然没有躲闪,也不似以往一样立马挣脱,任由他拽着,这一动作给了梁一宽及其强烈的暗示,他立马得寸进尺了。
关上茶水间门的瞬间,也将楚词囿于门和他的胸膛中间。
楚词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被壁咚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浪荡,她可是什么都没说,咻的一下她就脸红了,莫名心里一阵燥热。
梁一宽捏着她下巴,闷声一笑,“对哥哥动心了。”
“鬼才动心了哪。”
“嗯,哥哥今天就是那个鬼。”说话间,梁一宽的指腹沿着她的下巴向上,擦着唇线的轮廓摩挲了一圈,又刮向她的鼻翼两侧,最后停在她的眉尾痣处。
“好看。”梁一宽的唇在她的额间轻轻一碰,落下一个眉心吻。
他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可,对于楚词来说,他的动作仿佛是慢动作一般,每一下触碰都是一种甜蜜的煎熬,熬的她的心尖发颤。
眉心吻惊醒了她,她一把将梁一宽推开,低着头朝着饮水机走去。
梁一宽抱臂环胸,斜倚在门后,直愣愣的看着她。
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如此娇羞过,刚才的模样让他也一阵阵的悸动,他又想起在朝鲜机场的那个离别之吻,那时他就是一冲动就吻了,没别的感觉。
他摸了摸自己的唇,看来写情书的行为虽傻气了点,但却是他们感情的催化剂。
他与她的感情不在是干瘪瘪的物理反应,而是有了心动的化学反应。
今晚,要开始构思第二封情书了。
“给哥哥也倒一杯。”楚词一个人站在窗边,留给梁一宽一个美丽的背影。
“你自己没长手吗?”楚词又恢复了以往的状态。
“怎么刚调戏了哥哥,态度就恶劣成这样子,那哥哥我下次可不能被你调戏了。”梁一宽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要不要脸,到底是谁调戏了谁。”楚词扭头,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玩意儿,刚才脑子一定进水了,居然心动、任他胡作非为。
梁一宽一把夺过她的杯子,沿着她唇印的位置灌了两口水,“真甜。”
“滚。”楚词一脚揣在他小腿肚上。
“走,咱们一块吃饭去。”梁一宽手搭在她肩上。
“嗯,就你这样,我不宰你一顿,心里过意不去。”楚词拨拉开他的手。
二人驱车来到一家日料店。
“吃吧,日料清淡少油,不长肉。”梁一宽知道楚词是长期减肥的状态,浓油酱赤的菜她很少吃,便选了家日料馆。
“哎,我问你,你怎么想起给我写情书了?”还有后面的半截没问出口——还打算写一万封情书,是不是真的疯了。
梁一宽将一小块玉米蟹仔寿司塞入嘴里,“你不是说要我写一万封情书的吗?”
“咳咳……”楚词一口沙拉呛了一嗓子眼,她说过这么傻缺的话。
“对了,花月白的万言道歉信写好了吗?”梁一宽喝了一口柠檬水,“那天,在樱花祭,你喝醉了,要我们一个写万言道歉信,一个写一万封情书,否者就不原谅我们。”
楚词的筷子头抵着太阳穴,不想说话。
“没有收到道歉信吗?”梁一宽吃的大快朵颐,“不行,我帮你催催,花月白怎么回事,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楚词的两根筷子交叉成了x字形,“别,千万别。”
梁一宽笑着看了她一眼,“那可不行,谁欺负了你,我都要让他们道歉的。”
“哥,大哥,我求求您了,您可千万别说,否者我还要不要脸了。”楚词瘫软地跪在软垫上。
“嗯,以后都叫哥,我就答应你。”
“吃饭吧。”楚词摆了摆手,什么臭毛病,一说话就威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