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万事皆有可能
一连数天，王靖之都借口要熟悉明州，让林晏带他去那些吃喝玩乐的场所，想用这种方法迷花了他的心性。
可林晏却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斗鸡走狗的也跟着凑热闹，却转头说走就走，毫不留恋，甚至还有意无意地将王靖之往秦楼楚馆领。
明州女子大多容貌秀丽，性情温婉可人，与京城相比又别有一番风情。
那王靖之本就是个花花公子，林晏投其所好，他一时把持不住，竟然沉迷其中，流连忘返。
林晏却与老鸨商量好，另寻清静的房间看书，哪怕外面灯红酒绿丝竹靡靡，他也丝毫不受影响。
说到底他还只有十岁，对于男女情事还毫无兴趣，哪怕聪明绝顶，也想不透这些人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反而王靖之沾沾自喜，以为已经将林晏拖下水，成了个酒色之徒，与自己那些狐朋狗友一般无二了。
林晏假意与他交好，诱使他慢慢说出真相，王靖之哪里想得到，一个十岁的孩子居然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虽然没有全说，但也陆陆续续透露了不少信息。
确实有人为了寻找王清蕴的下落，找到了他们家，而且还是他们上赶着也要巴结的贵人。
到目前为止，他们应该还没有告知对方实情，只是说有了线索，正在全力追查，想从中捞取功劳。
果然是这样，当晚林晏回家便又去见了祖母，两人低声细语商量了一番。
“如今事已至此，去上京恐怕是势在必行了，若真能因此找到你的外祖父或者外祖母，对于你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祖母，你陪我一起去吧，只要有你在身边，孙儿什么都不怕。”
林晏期盼地望着老夫人，不管那个即将到来的亲人是谁，在他的心里面，最亲的永远是自己的祖母。
沉默了一会儿，林老夫人艰难地摇摇头，“我答应过你祖父的，要在这里一直陪着他。何况我年岁大了，禁不起长途跋涉。”
这两个理由林晏都无法反驳，想想也确实是他自私了，怎能因为舍不得就强求她老人家呢。
“可若是我们都走了，谁来服侍照顾您？”
“傻孩子，你二婶不是还在家么，大不了再想法子将你二叔也调回明州，他们一家子也该团聚团聚了。”
林晏哑然，郁郁不乐地回到听荷轩，本想找苏芙说说话，却发现她竟然不在。
原来今日一早，后门上值守的婆子陈大娘便遣人来跟她说，她弟弟找她有急事，让她务必回去一趟。
这是她与大海商议好的托词，可大海不想给她添麻烦，这么久了，一次也没有来找过她。
今日突然传话，又联想到前几天他与杨大少的邀约，还是有些担心，与丰儿交待了几句，便告假匆匆出去了。
站在后门口左右看了看，果然看到大海坐在对面的柳树下，见她看过来，立刻扬起笑脸挥了挥手。
看样子不像是坏事，苏芙吃了个定心丸，自然不再着急，气定神闲地慢悠悠走过去。
“阿莲，那杨大少说再不找我们的麻烦。”
大海喜气洋洋地说着，眼角眉梢忍不住得意的笑。
“你打赢啦？”
苏芙一边与她并肩走着，一边笑问道。
“打成了平手，他请来的那人也是把好手，不过年纪比我大多了。”
语气间对自己的武力值颇有些自负。
苏芙的反应很平淡，“那你今天找我就为说这事儿？”
“不是，那杨大少说想请我做他的护院，每月一两银子。我想问问你，该不该去？”
话是这么说，可苏芙却知道他已经动心了，一两银子的月钱放在整个明州也算是高薪了。
“关键是你自己怎么想？”
她没有急着帮他拿主意，反而将问题又推了回来。
“我觉得吧……其实也挺不错的，那杨大少家是明州一霸，以后狗子他们再没有人敢欺负。”
很好，还知道考虑下其他人，没有因为穷困潦倒无人管束就长歪了。
“那我问你，你第一次看见杨大少的护院，是什么感觉？”
原本兴致勃勃的大海，脸色渐渐地变了，最后丧气地低下了头，“狗腿子。”
“若是你只想着借他的势，又不想背骂名，除了做护院外，你还可以与他做朋友，一样可行。”
“做朋友？”大海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完全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我一个花子，他可是有钱有势的少爷呢。”
苏芙微笑，平静而肯定地看着他，“万事皆有可能，我说过这种花花大少最是天真好骗，就看你手段高不高明了。”
“万事皆有可能……”
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大海陷入了沉思。
“走啦，我刚发了月钱，请你去下馆子。”
苏芙是大少爷的贴身丫鬟，虽然只是个二等，但也有一吊钱。而明州的物价，一石米才不过三百五十个钱，算是很多了。
两人一路步行至南街一处普通的鸡毛小店，进去点了一盘肥肉，一个羊杂汤，掌柜的做事精明，并没有因为是两个孩子就慢待，满脸笑容地送了盘炒青菜。
其实苏芙自己并不喜欢吃肥肉，但大海是练武之人，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肚子里缺少油水，吃多少饭都像填不饱似的。
“大海，你若是想更上层楼，以后有点出息的话，就把这名字改了，太土气。”
苏芙一边慢慢地挑着根青菜，一边说道，正在努力喝汤吃肉的大海动作一顿，抹了把嘴角的油花。
很认真地看着她道：“那你帮我想一个吧。”
他不是拘泥于名姓之人，否则当初就不会自行改换了，可惜他没什么学问，想不出什么高雅的名字来。
想了想，苏芙还是决定为他留一点念想，“你原本的姓是什么？”
当初苏芙遇到还名叫小海的他时，便在第一时间想到了杨婶的儿子，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却莫名地觉得亲切。
相交近半年，却彼此间从未询问过对方的身世。作为无家可归的乞丐，谁都有惨痛而隐晦的过去，不愿提及。
“我姓顾。”
“嗯，是个好姓。”
苏芙笑笑，低头琢磨了一会儿，“你最羡慕侠义之人的豪放，有诗云，一蓑烟雨任平生，就叫顾平生吧，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