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春帝听得有些糊涂:“爱妃担心什么?”
苏贵妃柔弱无骨靠着庆春帝,水葱般的手指懒懒绕着垂下的一缕青丝:“皇上难道忘了,冯家现在是什么光景?”
庆春帝眉一拧:“你说冯佑财?”
“是啊,堂堂礼部尚书成了白丁,一等人家沦为庄户,谁知道冯家有没有怨呢?”苏贵妃吐气如兰说着,话中却满满恶意。
“他敢!”庆春帝一声冷哼,面沉似水,“冯佑财纳齐女为妾,还生下了有齐人血脉的庶子,朕没有砍了他一家老小的脑袋已经是宽容了,他还敢有怨?”
“皇上。”苏贵妃玉臂修长,揽上庆春帝的肩,“您是宽容,别人却不一定老实。当然,妾不是说冯家一定有不好的心思,只是您乃万金之躯,便是有万一的风险都不能冒啊。冯大姑娘随身带刀不说,还带着上百名带刀侍卫,妾想着这些就心里不安。”
庆春帝略一思量,点点头:“爱妃的担心,也有道理。”
虽然相信皇姐看好的人不会乱来,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还要长长久久活着,一丝风险都不能冒。
这么一想,庆春帝甚至有些埋怨永平长公主了。
皇姐也是,让那么多侍卫跟着冯大姑娘干什么,有这么多禁军在,难道还保护不了一个小姑娘?
“皇上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就好。”苏贵妃柔柔笑着。
庆春帝眉目舒展,并没真的担忧:“冯大姑娘平时近不得朕身边,也就是祈雨那日能见到。至于她带来的侍卫,祈雨之日留守山下就是了。”
苏贵妃点了点头,剥了一颗荔枝喂庆春帝吃下:“皇上,您说长公主是把冯大姑娘当成传人了吗?”
庆春帝不以为意笑笑:“一个小姑娘,什么传人不传人的,你当随便一个人都有皇姐的本事?”
皇姐小时候看着柔柔弱弱,能打他好几个,这是天赋异禀,不是只靠苦练就成的。
“便是学不到长公主几分本领,还有那么多红缨军呢。”苏贵妃语气意味深长。
这次出行,有她吹耳边风,皇上都没带琅儿来,可见琅儿在皇上心里的分量没多重。
她相信长春丸能驻颜,至于长生,也就哄哄皇上罢了。想要长久风光无限,琅儿坐上那个位子才最可靠。
冯尚书成了白丁,孙女嫁入成国公府也就罢了,可这次祈雨之行让她看到了永平长公主对那个小姑娘的在意。
不是上位者对阿猫阿狗那种喜欢,而是真正的看重。
替长公主出行,车驾仅在太子之后,百名红缨军护送,这分明是传人的待遇!
背后站着永平长公主,站着红缨军的小姑娘,若是嫁入成国公府,与太子成了一条船上的人,对她和琅儿来说就是噩梦了。
陆、冯两家亲事就在六月,也就是从太华山回去的事,想要断了他们联姻,太华山这里是最好的机会。
但凡帝王,对不在掌控的兵卫都很敏感,庆春帝收了笑,露出深思的表情。
“妾听闻长公主的红缨军最是威风,这次出行瞧见跟随冯大姑娘的侍卫,果然名不虚传。”
庆春帝心情差了几分,嘴上道:“那些红缨军是皇姐调教出来的,个个身经百战,精气神自然与寻常侍卫不同。”
“皇上,不知长公主府还有多少红缨军?”
“万人还是有的。”这个数字,庆春帝一直记在心上。
见庆春帝未加思索说出来,苏贵妃轻轻挑了挑眉梢。
都说皇上与长公主姐弟情深,如今看来,也不是毫无嫌隙嘛。
苏贵妃再剥了一颗荔枝喂给庆春帝:“皇上,妾多句嘴您别介意。”
“你说。”庆春帝定定看着苏贵妃。
帝王的威严落在旁人身上是一座山,苏贵妃早习惯了。
她黛眉微蹙,露出几分担忧:“皇上说红缨军身经百战,那以一敌三肯定能的,一万红缨军就能抵上数万兵士了。”
庆春帝面色微沉:“爱妃多虑了,皇姐不是有异心的人。”
他对红缨军的在意,只是出于一个帝王的本能,却从没怀疑过皇姐会拥兵自重。
抛下面子说,大魏江山有一半是皇姐替他守住的。
苏贵妃嫣然一笑:“皇上误会妾了,妾可从没想过长公主有异心。”
庆春帝拿了颗荔枝把玩,心情还是因为这个话题沉重起来。
苏贵妃明白再绕圈子皇上该不耐烦,朱唇轻启:“皇上,红缨军在长公主手中自然无妨,可若长公主把冯大姑娘当了传人,把红缨军交到她手里呢?”
庆春帝眉一皱。
“妾觉得,长公主若真把红缨军交给冯大姑娘,皇上还是收回来才安稳。”苏贵妃说出这个提议,留意庆春帝的反应。
她知道这个提议不会被接受,说这些是为了引出后面的话。
果然庆春帝摇摇头:“这不行,红缨军是皇姐的心血,朕怎么好意思收回。”
不光是不好意思,想想去皇姐面前要她的红缨军——庆春帝下意识浑身一颤。
主要是不敢。
当然,这个庆春帝就绝对不会承认了。
苏贵妃叹了口气:“若是冯大姑娘与长公主一样,是自己人就好了。”
她说了这话,便聊起别的话题,而庆春帝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回寝宫的时候,庆春帝满脑子想的都是苏贵妃的话。
自己人……
冯大姑娘与成国公的长孙定了亲,成国公府是太子的外家。
想着其中关系,庆春帝眉头越皱越紧。
他与太子,不只是父子,还是君臣。
这样的话,冯大姑娘非但不是自己人,还是麻烦人。
怎么样才能把冯大姑娘变成真正的自己人呢?
庆春帝摸着胡须琢磨着,灵光一闪有了主意:若是冯大姑娘成为他的嫔妃,那就是真正的自己人了。
庆春帝越想,越觉得这是个绝妙的办法。
“刘喜,宣冯大姑娘来见朕。”
冯橙接到传唤时,正去找陆玄说话。
“陆玄,你最近怎么有些奇怪?”
陆玄眸光深沉了些,温声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