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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

贾平安到了百骑,沈丘也在。

“金华泰是怎么回事?”

贾平安有些纳闷,“杀了咱们的人,竟然还能让他平安到了长安?”

沈丘淡淡的道:“他本是新罗的武将,不知怎地得罪了金庾信,就带着十余心腹逃了,一路坐船靠岸,随后有心腹发烧说了机密,他……”

“灭口?”

贾平安神色平静。

沈丘点头,“说是灭口。”

“消息我可能得知?”

“就是新罗军中的一些事,要紧的是说了高丽和百济的矛盾……”

“我百骑也能查到。”贾平安盯着他,“他这是杀人!什么灭口?我大唐百姓会泄密?就算是泄密,那也是已经发生之事,他灭什么口?”

沈丘不语。

贾平安起身,“朝中这是想千金市马骨吗?为此不惜让百姓死于莫名!”

沈丘淡淡的道:“朝中正在商议如何处置他和那十余人。”

“拭目以待。”

贾平安走了。

晚些,包东回到了百骑。

“咱们百骑的消息可来了?”沈丘问道。

“此事是他们主动说出来的,消息应当也快到了。”

包东回去告诉了贾平安。

“主动说出来的……”

新罗人能主动说出来,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们杀人时被发现了。”

贾平安在期待着朝中的反应。

第二日就有了结果。

李元婴和尉迟循毓来了兵部。

“那十余人全数弄去西南。”

李元婴甩甩头,“西南瘴疠多,这辈子就在那边回不来了。”

尉迟循毓咬牙切齿的道:“金华泰说是被弄去辽东,那边需要新罗的消息。”

贾平安哦了一声。

然后淡淡的道:“也算是各得其所了。”

尉迟循毓不满的道:“那十余人都该杀了,可朝中有人说消息重大……”

所谓消息重大,就是偿功的意思。

李元婴难得生气,“要什么消息?那些消息难道大唐拿不到?偏生要弄什么千金市马骨的把戏……”

尉迟循毓叹息,“可怜。”

呯!

一声巨响,二人身体一震,被吓了一跳。

贾平安铁青着脸,“不论是什么消息,杀我大唐百姓……就该死!”

尉迟循毓苦笑道:“我以前不知阿翁为何这般把自己封闭在家中,后来才知晓,人世间终究身不由己。阿翁如此,你我如此,陛下也如此。”

“喝酒去。”

李元婴起身,“先生一起?”

以往贾平安不会搭理这等邀请,可今日却点头。

“难得先生肯和咱们厮混,滕王,今日选个好地方吧。”

尉迟循毓挤挤眼。

李元婴洒脱的道:“长安城随便先生选个地方。”

难得不抠门。

贾平安笑了笑,“随意寻一家。”

三人出去。

包东靠近,贾平安吩咐道:“问问百骑,消息可到了吗?”

包东去了。

“兄长!”

李敬业在前方招手。

“今日你轮值?”

“是。”李敬业刚下值,“兄长,一起去平康坊吧,我知晓新来了几个胡女,屁股甩的极好。”

李元婴觉得这是抢人。

尉迟循毓却不满的道:“谁看胡女甩屁股?你可知长安城中最红的女妓是谁?胡女骚臭,呵呵!”

呵呵这个语气词最容易引发纠纷。

尉迟循毓话出口,李敬业就怒道:“你特娘的连睡女人都得报上鄂国公名号的纨绔,也配和耶耶说这些?呸!”

“你再说一遍?”

尉迟循毓挽袖子。

但凡说这等狠话的,基本上都跑不掉一顿毒打。

贾平安后退,李元婴琢磨了一下,“先生,我觉得会打个平手。”

贾平安摇头。

“一顿毒打!”

“先生太小看循毓了,他每日闻鸡起舞……”

“和女人一起舞?”

话音未落,二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砰砰砰砰砰砰!

贾平安叹息一声,当先出去。

李元婴甩甩头,“你说你……什么闻鸡起舞,莫不是每日早上都要睡女人?长此以往,腰子都没了,还怎么厮杀?”

尉迟循毓一脸青肿,骂道:“等耶耶回头苦练,定然要报了此仇!”

李敬业不屑的道:“就你这般的,苦练百年也不是耶耶的对手。”

说着他鼓起二头肌。

虽然有衣裳,可依旧能感受到那爆炸性的力量。

尉迟循毓兀自嘴硬,“耶耶回家求了阿翁指导一番……”

“我有些瞧不起你。”李元婴不屑的道:“真正想苦练报仇的,多半一言不发。你这般话多的,过几日就忘记了此事。”

打人不打脸啊!

二人骂骂咧咧的,晚些竟然又勾肩搭背。

“都是老帅的子孙,从小就在一起玩耍,不过最近几年生疏了。”李元婴显然知道的比贾平安还多。

晚些李元婴选了一家青楼,外面看着就是金碧辉煌的感觉。

李敬业突然问道:“兄长,为何青楼修建的最是漂亮?”

尉迟循毓随口道:“越奢华越是吸引人。”

贾平安说道:“有钱人喜欢来这等地方,一来彰显身份,二来贪图里面的女妓出色,酒菜出色。”

后世最金碧辉煌的建筑多半是娱乐场所。

“金碧辉煌的地方,一进去就会情不自禁的兴奋……”李元婴显然是个老嫖客。

李敬业却觉得不对,“可上次我跟着他们去了那等私娼的地方,觉着更激动。”

呃!

李元婴正色道:“那等地方要少去才是……对了,你可知晓哪里有?”

一群老蛇皮!

尉迟循毓不屑的道:“看看先生从不掺和这等事。”

前面的贾平安幽幽的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三人愕然,继而觉得大妙。

“先生高见!”

“兄长,原来你也是同道中人?”

进了青楼,老鸨看到了久违欢场的贾平安后,激动的惊呼一声。

“贾郎!”

你正常些!

贾平安被她挽着手臂有些不自在。

“青橘!”

“来了!”

一个给人冷艳感觉的女妓走来,见到是贾平安后,喜不自禁。

“见过贾郎。”

我不是老司机啊!

贾平安无语。

大伙儿坐下,随即酒菜流水般的送来。

贾平安今日举杯就干,没多久就有些醺醺然。

包东悄然进来,走到他的身后,看了青橘一眼。

青楼女子最是眉眼通透,青橘起身说是更衣。

包东俯身附耳道:“有人看到金华泰等人纵火……”

他的眼中多了些别的,“那户人家有个漂亮的女儿。”

贾平安举杯干了,眼中仿佛有烈火在燃烧。

“盯着他们,出城就来禀告。”

大概是李治也不乐意见到这些人,新罗人随即就分为两处出了长安城。

“我会再回来的。”

金华泰回首长安,虽然待的时日不长,依旧不舍。

“这是天上才有的城池。”

而在另一边,十余新罗军士被押解出发了,一路往西南。

……

贾平安喝的越来越多,眼睛却越来越亮。

包东来了,“武阳侯,他们出城了。”

贾平安点头,“外面等候。”

青橘看着身边的男人,此刻的贾平安不但文名远播,更多了击败吐蕃的光环,平添许多魅力。

“武阳侯,奴不胜酒力了。”

青橘一脸娇羞。

这是在自荐枕席。

贾平安在青楼还保持着童子身,所以青橘也没把握……

“也好。”

青橘喜不自胜,“奴……武阳侯请跟奴来。”

老娘要拔了武阳侯的头筹!

明日长安欢场将会有我的传说!

“先生……”

李元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尉迟循毓和李敬业也是如此。

尉迟循毓,“先生这是喝多了?”

二楼,青橘开门进去,贾平安跟随。

青橘回身,面色绯红,“武阳侯,奴去沐浴,稍待。”

她双手按在贾平安的胸上,仰头,“马上就来。”

“我去隔壁先睡一觉,醒来再说。”

呃!

还能这样?

难道是因为我要先洗洗,以至于武阳侯不高兴了?

青橘不禁黯然。

贾平安进了隔壁,旋即轻轻推开窗户。

绳子捆好,缓缓下去……

……

五个军士护送着金华泰出城,他们将一路去辽东。

出了长安城后,金华泰就进入了狂喜模式。

他当初得罪了金庾信,就准备去投奔百济。

百济和新罗是死敌,他带着新罗的一些机密消息过去,定然能得到极高的礼遇。

这是一条好路子。

但家人却带不走,一旦携家带口的动静太大了,跑不掉。所以他只能带走了十余心腹……他走了,这些人也跑不掉被清洗的命运。

可才将出发,金庾信就发现了他们失踪的消息,随即令人在新罗到百济的必经之路上搜索。

金华泰百般无奈,最后只能转向走海路去大唐。

这一路颇多风险,几度险些葬身海底。

靠岸后,他们寻了一户普通人家寻粮食。

当看到主人家那美丽的女儿时,一切都变了。

久在海上漂泊,加之逃亡的惶恐……这些叠加在一起,让这些人兽性大发,随即动手……

大唐的百姓竟然敢反抗……

他死了两个兄弟,那个少女竟然砍死了其中的一个。

他一刀砍杀了少女,那一刻,他把肠子都悔青了。

随后他一把火点燃了木屋,本想悄然隐去,可在离去时却被边上一个村里的人发现了踪迹。

有人说全部灭口,可想到只是杀一家三口就损失了二人,大部分人都怯了。于是金华泰果断主动申报了此事,只说是灭口。

当地的官吏明显不信,有人甚至借故毒打了他的一个心腹。

大唐的官吏真的很凶悍!

若非是他说带着机密消息,估摸着全都得被埋在那里。

在鸿胪寺时,他痛哭流涕,并愿意出家为那一家三口祈祷终生。

这样的手段果然起了作用,大唐竟然放过了他。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五个军士,见他们神色淡然,显然并未有杀机。

唐人很厉害,但却很好哄。

比如说百济最近和高丽有纠纷,两边渐行渐远,可金春秋却信誓旦旦的在书信里说高丽和百济正联手侵袭新罗,请大唐赶紧发兵……

大唐发兵能打哪里?

打百济有些扯淡,是头痛医头,最好的法子就是打高丽。

金春秋就希望大唐和高丽两败俱伤,随后新罗渔翁得利。

大唐……

金华泰摇摇头,但想到自己还得依靠大唐而活,难免也想了些以后的打算。

消息要一点点的说出去,如此才不会被抛弃。

只是那些心腹可惜了,若是还能在一起该多好?

金华泰突然听到了弓弦声,他毫不犹豫的翻身落马。

咿律律!

身后传来了一声战马的长嘶。

一个军士的战马被射中,倒在地上挣扎,军士落马,喊道:“有贼人!”

两个男子出现了,蒙面,便衣,手中拎着横刀。

“追!”

剩下的四个军士策马去追。

落马的军士骂骂咧咧的向金华泰走去。

金华泰起身,淡淡的道:“新罗也时有贼人,无需惊惶。”

军士冷冷的道:“我倒是希望那贼人把你一刀剁了。”

金华泰强笑了一下,“那只是无意……”

军士盯着他,良久骂道:“贱狗奴,若非是军令在身,耶耶现在就宰杀了你!”

金华泰心中冷了半截。

一骑疾驰而来。

蒙面……带刀!

军士拔刀,严阵以待。

贼人越来越快,他右手挥舞,竟然是木棍。

有横刀不用,用木棍!

军士迎了上去。

呯!

军士被一棍打晕。

金华泰上马就跑。

可才将起步,贼人就追了上来。

他突然回身一刀。

呯!

木棍很粗,所以并未被斩断,反而咬住了长刀。

贼人弃棍,伸手把他走马活擒。

“饶命!”

贼人下马,金华泰顺从的跪在地上,“我是新罗人,不是大唐人,与你并无恩怨……”

“那一家子是如何死的?”

贼人的声音听着年轻。

金华泰浑身一震,抬头道:“是……是被误杀了!”

贼人冷笑道:“说实话,我放你一条生路。谁杀的?为何杀他一家?”

这……

这是诈我!

若是说了,他会不会动手?

木棍子挥舞。

呯!

金华泰的小腿被重重一击,他惨叫一声,“是我的手下,他见色起意,就动手……结果他们反抗……是他们的杀的人,与我无关!”

“畜生!”

贼人挥舞木棍。

“啊!”

双腿被打断的金华泰喊道:“饶我……饶我……你说过要饶我一命!若是不肯,鬼神也不会放过你,你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贼人拉开了蒙面的布。

“你是……”

金华泰猛地喊道:“你是贾平安!我在王宫见过你……”

贾平安按住刀柄,金华泰嘶喊道:“你敢杀我,皇帝会严惩你……鬼神在天上看着你,你若杀我……必受天谴……”

贾平安抬头看了天空一眼,“下辈子记住,这是大唐!”

呛啷!

横刀出鞘。

刀光一闪!

……

一辆马车进了平康坊,一直到了青楼的后面。

……

青橘把皮肤都差点搓破了,出来后又苦苦等了许久,可隔壁依旧没动静。

她出了房间,见隔壁门外站着一个大汉,就问道:“武阳侯还在歇息?”

大汉点头。

这是喝多睡着了吧?

里面突然传来了声音,接着房门打开,贾平安捂着嘴走了出来。

一个哈欠,再伸个懒腰,舒坦的不行。

“武阳侯!”

青橘不禁欢喜的迎过去。

这是睡好了?

睡好之后精神就好。

精神好……

老娘就把你采了!

想到睡了贾平安能带来的荣耀,青橘容光焕发……

“武阳侯,奴洗了许久。”青橘看了大汉一眼,娇羞的道:“奴愿意侍奉武阳侯沐浴。”

贾平安看了她一眼,“我手洗了。”

青橘,“……”

“下面还在喝?”

贾平安看了一眼。

李敬业正在灌尉迟循毓,而李元婴已经成了残枝败柳,靠在身边女妓的身上指着李敬业骂畜生。

“兄长!”

李敬业纵横无敌,抬头见到贾平安就喊道:“来饮酒!回头咱们一起去看胡女甩屁股!”

贾平安应了,青橘失望的看着他。

楼下很热闹,觉着自己英俊或是有才华的,最喜欢在这等地方装比。或是吟诗,或是顾盼自恋。

贾平安两者皆具,一下楼来就被起哄。

“竟然上去这么久,青橘也不见下来,莫非是不堪武阳侯的神勇吗?”

“定然是如此,否则青橘怎会不下来炫耀。”

“饮酒!”

贾平安举杯。

天色渐渐黑了。

李元婴吸吸鼻子,“怎地有些味道?”

这个狗鼻子!

贾平安出去乔装,回来换了衣裳,可依旧被嗅到了些味道。

“滕王,饮酒!”

贾平安举杯,仰头……酒水大半落在了身上。

你再嗅嗅!

“武阳侯!”

老鸨红光满面的来了,“武阳侯竟然对青橘如此……奴不胜欢喜。这等好日子,奴不知武阳侯可否作诗一首……”

她担心自己的话没分量,就看看众人。

“我等洗耳恭听!”

贾平安许久未曾作诗了。

闻言他起身,“今夜不胜酒力,我想想……只有残句,诸位可愿一听?”

老鸨欢喜的道:“武阳侯的诗,哪怕是残句也不得了啊!回头奴就请人写下来,好生挂着……”

贾平安微微一笑。

他负手站在那里,微微蹙眉。

想到的却是新罗的后续。

后续就是哄骗大唐,随后借吐蕃在吐谷浑和安西发难的机会席卷半岛。他们也弄了个九州,外加小五京,合计十四州!

这个堪称是白眼狼般的国度,不当存在!

众人知晓他诗才了得,作诗据闻六步就有了,于是屏息以待。

贾平安抬头,眼中仿佛多了一柄剑。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