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二千人马不愧是精锐,眼见战必败,依旧没有士气溃散之意,更投降之念,,每个人的脸上皆视死如归。
可西县丞两眼已经杀红,他无法突围,心中恐惧之意渐生,他怕,怕这些雍兵士卒会在久围之下失去斗志而降。故而西县丞急于突围,挺长矛身先士卒,可惜长矛每次皆被墨蛇枪给缠住。
长矛与墨蛇枪的交锋,仅仅三盏茶的功夫已经有过三次交锋。靳歙的三进三出已将雍军击溃,无法保持最有效的队形,虽然脸上的战意不见,没有丝毫的畏惧,可步伐已经无法稳定。
乱是取胜的天敌,除非那是假乱,步伐乱,心亦乱,军心亦乱,西县丞知晓军心已乱,突围亦为不可能。
可眼睛几瞥之间,西县丞发现士卒的脸上无一退宿畏战之意,士气还能战,却无法再战。
西县丞忽然发现这些士卒各个可爱的很,比西县令看起来让人舒服。
毫无征兆,西县丞没有发出突围之令,独自纵马向靳歙杀来,陈胥欲纵马截杀,靳歙挺枪示意其余诸将皆退下。
靳歙道,“诸将继续分割围杀,西县丞交予吾。”
枪与矛再次交锋。
矛动如灵蛇,快如闪电,却力度不足,明明再进三寸便可取靳歙,却偏偏戛然而止。
心乱气短,气短则力竭。二人交战,心乱的那一刻便已决定胜负。
胜者活,败者死,败者本可活,但如败者求死,便已无可奈何。
枪动如虎扑,虽有失灵动,却一扑击中,如同猎虎捕食,不动则风雪不能动其毫,动则如山洪爆发,直接压倒下性的。
在那山洪般的气势下,猎物常常不能动。
一个灵活多变,却总是差一分,一个出招直击要害。仅仅五个回合,西县丞突觉喉结一甜,一凉。
枪很快,又很刚猛,在枪抽回后,或许是风雪太冷,血液很快凝固,故而只看到喉头一点红,人就已经倒在雪地上。
血不像水,很容易凝固,尤其在冰天雪地之下。
雪花溅起,西县丞的身体连续的扭动几下,便彻底失去活力。
战斗还在继续,温热的红色液体还在飘飞,不化的雪渐渐融化,遇到温热的红色液体融化。
融化的雪水与其混合在一起,很快又凝固,几乎没有一点腥味,仿佛红色的冰雕。
靳歙暴喝一声,“西丞已死……”
后面的话靳歙没说话,但所有人皆明白后面的话是什么,西县丞已死,领兵者即死,无需再战,再战为何而战,降者可活。
厮杀停止,所有雍兵依旧僵在原地,没有再动,手中的戈、矛、长剑却没放下。
此的确为一支装备精良的雍军,远距离可有戈矛,近距离可用长剑砍杀,身上的甲胄甚至还有一些铁片或铜片。
身上所穿之甲若是整片的铜或者铁,则是比较的笨重,即沉重消耗体力,又不便于身体的运功,灵活度不高。
可若是由铁片或铜片穿起来则不同,其片可如鱼鳞一样轻薄,而且有很强的防护作用,寻常刀剑如法刺穿。
铁片鱼鳞甲,铜片鱼鳞甲,或者铁与铜混合的鱼鳞甲要求制造技艺较高,却造价昂贵,并不能普及使用,唯有精兵会配备。
由于铁的冶炼技术还不够成熟,大多依旧是石片鱼鳞甲、铜片鱼鳞甲,或者皮革、质地坚硬的织锦。
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卒披甲率并不高,可看这支军的披甲率却是全有,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由于石片甲或者铜片甲比较重,故而一般是士卒所穿,校尉、都尉、将军等级别的人物才会披兽皮甲,既轻便又坚韧。
士卒所穿的多为较大块的片甲,一个个较大的石片或者铜片用牛筋或者皮条连接,虽然亦叫鱼鳞甲,但真的和鱼鳞相差很远,而另一种战甲则不同,那些是由较小块的皮甲组成,不仅排列紧密而且轻而坚韧,真的像鱼鳞一样。
这种鱼鳞甲唯有校尉、都尉、骑将、将军等人物才有资格穿。
可看看这些士卒,居然各个穿鱼鳞甲,而且皮革鱼鳞甲亦有不少,看到这些靳歙想到的是金钱,绝对是非常舍本才会如此配备甲胄。
靳歙看在眼睛,忽然觉得这些士卒不重要,杀之无意,并不能再影响什么,可身上的甲胄实在是诱人。
汉初建,并未能大良拥有这样的战甲。
“关中已归汉,塞、翟二王已降,雍王独守废丘,不过垂死挣扎耳……”
没有多少的劝言,直言三秦大地的归属。
惊讶,不信,不太可能,从这些士卒的眼中靳歙得知平时西县令、丞对他们隐瞒多少。
如知晓三秦王,二王降,一王锤死挣扎,内史郡已定,这些士卒还能那么坚定,坚定的跟着西县令与丞坚守西县城池,至今不降。
不知情时,或为王战,或为自己而战,知情而畏惧一样会战,但知情而绝望如何才能战?
“雍王如不自身难保,为何不发兵助陇西,一陇西都尉为何龟缩上邽此城而不出?”
几个疑问将那满脸的惊诧慢慢变成思考与迷茫。
乒乓声响起,兵器被丢在地上……
随着戈、矛、长剑与地面的碰撞声,马蹄声骤起,密如擂鼓,疾如狂风暴雨。
踏在雪地上的马蹄声有种簌簌与咚咚交替声。那是踏入雪中,重重撞击地面的声音。
靳歙见奔来使者的背后是三面红色令旗,便知有紧急军令到,他立刻挥动令旗,圆形阵立刻出现一个缺口。
居然是三匹快马鱼贯而入。
如有紧急军令,为确保上令下达,通常不会只遣一个传令使者,而是多名使者走不通的道路向一个目的地而起。
既能迷惑敌人,无法知晓此令传向何方,更可确保上令下达。
军令简,很简单,仅仅一片竹简,“速合围上邽。”
仅有五个字,不过靳歙手里拿着三支简,每支上皆写着“速合围上邽”。
三名传令使从不同的道至此,每个传令使未遇到意外,而且三支军令皆一样,说明没有敌军截住传令使而篡改军令。
如果军令被篡改,后果非常严重。
三支竹简上写的一样,靳歙才确认此乃周勃之将令。
靳歙乃骑都尉,周勃乃将军,都尉自然是要低于将军,二人如处于不同分支的汉军中,周勃并不能越界统领,可现在刘邦遣靳歙和周勃同征陇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