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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吉兴再也没心思惦记临津江薄弱的兵力如何应付日军的攻击了,先保命要紧。他和第8师师长一合计,决定突围。

但是往哪个方向好呢?

对了,日军除要在第3军身上捞取好处外,临津江他们更是志在必得。前往临津江的道路,必定重重凶险;往南去,第7师正在死战,即使逃到汉江南面也是个死字,那可是日军重兵云集的地方啊。

只有往东西两侧走了。

两侧的日军同样是急行军,除了轻便的迫击炮外没有其它重火力,对同样轻装的第3军堪堪打个平手,突围的机会不能说没有。

西面,是汉江下游的湿地,还有礼成江等拦路,肯定没有日军跑得快;东面,是北汉江和昭阳江,还要越过太白山脉。

昭阳江!第2军不是奉命控制昭阳江北的吗?我们向这里突围,由于有太白山脉、金刚山、雪岳山等山地,日军肯定无法携带重武器追上自己。

都是轻装上阵,不一定会输给日军,还有机会协助友军对其江北防御阵地造成两面夹攻之势,这样,庶可减轻自己一部分失利的责任,将功赎罪。

一念及此,他便火速召集了几位高级军官,把决定通知大家。对此,军政治部主任有些意见:“我们撤走好办,临津江的压力便大了,司令部可是要求坚守那里的。我的意见是趁日军增援部队还在进发之时拼全力向北打,我们有三万人,一时半会之间日军也很难吃掉我们,这样能给守卫部队缓冲时间。撤往东边,临津江的实力便弱了不少。”

第8师师长惠德安、军后勤部长鲁穆庭同样这样认为,可是已经打怕了的吉兴坚持向东撤。对此,惠德安很生气:“军长,第7师还被围在汉城里,如果我们撤了,那是置他们于死地!少帅一直讲我们的军魂是‘不抛弃、不放弃’,舍兄弟部队逃命我是不干的!”

听着越来越密集的枪炮声,吉兴心急如焚。他顾不得再和他啰嗦,立即命令:“军情如火,我是军长,各部要服从我的命令!”

惠德安大声说:“要是军长带着部队往枪眼里钻,我惠德安没有二话。但是丢友军而逃命,我誓死不从!这是乱命!”

军政治部主任也表态:“无论如何,抛弃第7师不可接受!”

按照张汉卿后来对于军工制度的改革,政治部主任虽然没有作战指挥权,却可以以各级军委的名义做出表决决定。军政治部、军后勤部两位主官反对,参谋长、副军长两人不表态,实际上就是否决了吉兴这个军长的决定。

不过吉兴已经下定决心。他对几人说:“既然大家意见不一致,那就按照各自的想法兵分两路吧。我带一部分兵力向东打,也给你们决定向北突围的部队吸引一点火力。接下来的战事如何决定,由惠德安负责。”

他已决定带第9师的那个团出发,惠德安是第8师的师长,战场交给他相对比其他人好得多。

不顾分兵乃兵家大忌,吉兴急匆匆带着第9师的一个团和他的参谋长一道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一拨人。最需要指挥的时候,司令官却首先跑了,给险恶的局势更增困境。

惠德安有种临危受命的惴惴,不过更多的却是一种责任。三万人马的两个师,安危系于他一身。他认为当务之急,是联络到第7师,两部合力打开中间被隔绝的通道,然后合力向北打。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至少能够吸引很多火力。“不知道第9师防守准备得如何了?”他心里沉甸甸的:“如果临津江被日军占据,第3军百死莫赎!”

他的挂念,第9师不知道有什么反应,反正第7师是收到了。算是天不绝人吧,在心急如焚的第7师师长郑殿起一迭声催促下,他终于通过电台和第8师取得联系。

“什么,撤退?”已经为进攻损失了接近一个团的兵力,换来的竟然是这个结果!郑殿起却顾不得愤怒,因为听到军长吉兴已经率先撤走,他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我部将配合你们以主力攻击北进,请予配合!”由攻转守,各部都措手不及,但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在留下一个主力营殿后后,全师迅速转入撤退的攻击中。

嵌入两师之间的日军数量并不多,在连续打击下也未能有效地筑成工事。第7师负责进攻的21团也知道这是生死攸关的场合,所以尽管付出了上千人的代价,终于撕开一条长约百米的口子。

按照计划,第7师迅速占领第8师的阵地,而第8师则以主力调头向北攻。辎重管不得了,伤员轻伤随队前进,重伤发给武器、留下来保护实在无法履行军人的职责的伤员。留下意味着什么,大家都知道。

21团副团长王猛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打残了左臂,本来他可以随队出发,但是看着432名尚能活动的重伤员和108位完全无法动弹的重伤员,他决定留下来:“反正我也受伤了,就留下来继续组织战斗吧。伤员还能点事情,为主力的撤退争取点时间。”

王猛不走,他的警卫员石头不顾劝阻也留了下来。王猛看着他一湾清澈的眼,那里纯洁无瑕。从来没注意到,石头还是个很帅的小伙呢。这个憨厚的甘肃小伙,今年才十九岁,和王猛虽然相处只一年,却结下了非同寻常的友情。

越是如此,越不能让他呆在这个必死之地。他很果断地说:“我和伤员在一起,是我的职责。他们还能继续战斗,没有指挥怎么行?你还小,赶快跟着大部队走!”

无法说动石头的王猛用一只胳膊驱赶石头,但石头就是不动。石头已经决定了:“团长留下来,没有警卫怎么行?我是他的警卫员,保护他的安全是我的职责!”

这是最残酷的时候,每一位离开的军人眼里都充满着泪水,军营内外充斥着沉重的脚步。

不知道谁带的头,每位官兵都轻轻地唱起一首由少帅亲自作词谱曲的军歌《送战友》:

“送战友,踏征程,

默默无语两眼泪,

耳边响起驼铃声。

路漫漫,雾茫茫,

革命生涯常分手,

一样分别两样情。

战友啊战友,

亲爱的弟兄,

当心夜半北风寒,

一路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