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大臣们就已经从被窝里爬起来,穿上朝服或坐轿或骑马,一路飞驰到宫里都去。
如今的大梁朝堂,除了最后的决定由老皇帝来做,其中那些弯弯绕绕的决定基本都是有太傅来判断的。只是自从一年前,太傅萧逐尘就已经不再朝堂上发表太多意见,只是静静地站着,淡淡的,看着这些年过半百的大臣们,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也不肯罢休。
日子已经开始逼近三月中旬,一直跟萧逐尘不对付的户部侍郎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吃了枪药,奏折没上几封,便站出来,侃侃而谈。
“大魏大梁已经结为姻亲,前些年曾向我朝求娶公主的西周,此次派了商队,正在前往我朝。微臣斗胆猜测,西周此次前来,除了祝贺陛下诞辰,或许也有再次求娶公主的意思,不如……”
“不如什么?”萧逐尘睁开半阖着的眼睛,冷冷的一个眼刀飞到户部侍郎身上,户部侍郎被其中蕴含的杀气吓了一跳,竟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反应过来的户部侍郎,脸色铁青,他往前走了几步,回到刚才的位置,根本不理会萧逐尘杀气腾腾的样子。反倒丝毫不畏惧的,对着最上头的老皇帝俯首作揖,高声道:“微臣以为,不如就将淮阳公主,嫁到西周去,一来可保两国永结秦晋之好,二来也是为淮阳公主找了一个好归宿啊!”
老皇帝有些浑浊的眼睛动了动,蓦然扬起一个笑,他没说话,却把视线投向了萧逐尘。
果不其然,萧逐尘几近暴起,若非大梁明文规定所有官员上朝,不得带任何利器。可能户部侍郎此刻,揪已经只是一具尸体了。
户部侍郎本就是仗着萧逐尘不敢在老皇帝面前造次,这才挑着上朝的时候跟老皇帝开口,可谁知老皇帝看起来根本就是在纵容萧逐尘。
这么一来,就算有几个官员和他一同出来附议,萧逐尘不愿意,老皇帝也不管,他这么几个小喽啰能干什么?
“我大梁国力强盛,受百国朝贺,便是此次与大魏联姻,也是大魏把人送过来。不知户部侍郎是否对我朝实力还存疑,以至于侍郎没日没夜的,想要把我朝公主嫁出去几个才好?”
这话,说的老皇帝也终于认真了一些,户部侍郎一听哪里还敢反驳,赶紧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这是什么话!微臣只是觉得联姻一举,自古以来便是有的,更何况,西周连续派出数次队伍前往我梁,其诚心昭然可见。微臣,微臣也是为了公主的未来考虑啊!”
老皇帝听了不可置否:“说得有道理,却并不识趣,萧太傅,你怎么看?”
萧逐尘想来是最最稳妥周全的人,便是下了狠手也会提前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只是这次户部侍郎碰到了萧逐尘心底最痛的那一点。他没有甩掉形象冲上去,给户部侍郎狠狠地爱上几拳,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只是萧逐尘动不了户部侍郎,却可以动一动他身后跟着附和的人,老皇帝也懒得去管这些事情,他如今可是乐得看戏呢。
“江城太守,口出狂言,目无尊上,拖下去,杖毙。”
萧逐尘没有说的很大声,只是平平的,像是问了一句今天天气怎么样一般。户部侍郎看的浑身发冷,终于也不再说话。
这件事情几经波折,兜兜转转的也穿进了伏佼佼的耳朵里,自从那日周湄来过以后,她就换了一批丫鬟太监,她的日子也算是好过了不少。也因此,她拿到了老皇帝的令牌,特许她晚上可以出宫去,若是晚了就去几个哥哥府上睡下便是。
伏佼佼少有的召见了萧逐尘,不等萧逐尘叮嘱她什么,伏佼佼就央着他给自己收拾了衣物首饰,打扮成男子模样。虽是如此,伏佼佼毕竟还是个姑娘家,耳间依旧带了个极小的耳环。
萧逐尘自然是拗不过伏佼佼的,所以
大梁的晚上是没有宵禁的,每天晚上,京都的夜市格外热闹,老远就能听见小贩的叫卖声。
最初的时候,伏佼佼也是自己溜出来过得,脑袋里依稀还记得一些路。
她顺着记忆中的小路七拐八拐的进了家小酒馆,萧逐尘担心她跑丢了,一直紧紧地跟在后头,生怕伏佼佼出点什么意外。
“这里的酒是最好喝的,我从前最喜欢来这儿了,你也尝尝。”
伏佼佼是常客了,那老板看见伏佼佼还笑呵呵的说:“今日把相公也带来了?”
“才不是相公,老伯,我还未成亲呢。”
萧逐尘没有接话,只是拉着伏佼佼的袖子,静静地坐在凳子上。老板一看他们这架势,就知道郎有情妾无意,他想了想自己年轻的时候,禁不住给萧逐尘一个眼神。
“小伙子,喜欢就去追啊。”
这句话被老伯用眼神,准确无误得传达给了萧逐尘,男人耳垂微微红了红,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老伯这才放下心来,他就说年轻人嘛,都是最热烈的时候,哪里会只甘心默默守护呢。
伏佼佼不知道自己拿了多少酒,综艺一杯一杯往下灌就是了,趁着萧逐尘不注意,小丫头喝了一杯又一杯。
就被被夺下来的时候,她还垂着脑袋想啊,这酒可真烈,只一杯入喉便能叫人醺红了脸颊。只是她的杯子呢?没了杯子,她要怎么喝酒呀?
伏佼佼瞪着迷蒙的眼睛,一眼便锁定了正拿着酒杯小酌一口的萧逐尘,一伸手便扑了过去,像是树袋熊一般死死抱着怎么都不肯撒手。
萧逐尘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一口烈酒就这么直直的呛到喉咙里,惹得萧逐尘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嗽之余,还不忘安抚性的拍拍伏佼佼的背,温声道:“怎么了这是?”
“我的杯子呢,我要喝酒!”
萧逐尘换了个姿势抱着伏佼佼,“好姑娘,现在已经很晚了,就算京都没有宵禁,我们也该回去了。”
“可我不想回去,宫里很可怕,很吓人。”
伏佼佼显然是醉了,萧逐尘也像哄小孩一样,又是抱又是搂的把人送了回去——当然,躲开了所有的侍卫和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