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句不算好听的话,若是因为害怕坏了名声,他们或许也会下这个狠手。但是仅仅只针对一个人,至多再加一个贴身的婢女侍卫。
毕竟贞节牌坊这种东西,虽然没有必要非得挣一个,但是如果能为自己的仕途锦上添花,那也不错。
但像宣平侯这样整整三十个人无一活口,其中包括但不限于主子丫鬟的,还真是第一例。
官员们朝宣平侯看过去,却见他的表情仓惶起来,那两撇平日里精神无比的小胡子也破天荒的耷拉了下来。
“你,你在胡说什么呢?虎毒不食子,我怎么会这么狠心呢!”
宣平侯的话惹来了洛天一的嗤笑,他一边笑一边把视线递过去,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原来,宣平侯也知道,虎毒不食子?”
宣平侯自知理亏,所以在被揭穿以后慌张的不行,就连最最愚笨的官员都看出来他的惊慌。
有些时候,不用太多言语,也不用步步紧逼,只要轻巧的几句话,对方就会因为心虚而路出马脚。
此刻的宣平侯便是这样。
“最后,第十条。”洛天一没有给宣平侯说话的机会,他故意等到宣平侯要开口的前一秒,往前一步,大声道,“十年前,宣平侯假造证据,故意把通敌的书信夹杂在寿礼中,一并送入荣国府。转头禀明先帝,荣国府通敌叛国,先帝震怒之下彻查荣国府,三百多条性命,就因为宣平侯的一己私欲,全部消散于世间!”
这件事情,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他们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相信荣国公通敌。但是因为当时那道圣旨下的太快,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荣国府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如果说宣平侯原本还有些老神在在的,并不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那么在听见最后一条罪状的时候,他的脸色终于灰白了下去。
“我,我没有,你这是在污蔑我……你!洛天一!你休要把莫须有的罪名按在我头上!”
他强撑着做出最后的挣扎,可洛天一是什么人?他又岂会因为宣平侯这种外强中干的话放在眼里。
“陛下,臣斗胆,为了清名,宣平侯能对自己最宠爱的女儿痛下杀手。那么,当年荣国府是否知晓了一些腌臜事情,所以宣平侯为了毁尸灭迹,特意把自己的证据按在当年的荣国府头上,以绝后患!”
“你放屁!!”
“来人!把宣平侯拿下!”
宣平侯一听洛天一的话,心虚之下整个人直接蹦了起来,他头上的乌纱帽也因为这个动作而谢谢的歪在一边。
即便是伏霖急急地厉喝出声,他顾不上许多,直直的就想要扑到洛天一身上去,整个人看起来,又暴躁又狼狈。
洛天一一时躲避不及,想着那百两黄金,咬咬牙便准备生生接下这一扑。就在这时,站在他身后的杜修远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拉开洛天一,而后伸出手去,紧紧抓住宣平侯的衣领。
借着他往前冲的力道,反手挽出一个花,将宣平侯整个人往身侧一送。
宣平侯一时不察,踉跄着朝着前面的空地扑过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宣平侯就惊恐的喊叫着扑倒在地。
“哎哟!!”
周遭看着的人虽然都浸染官场数十年,但是看见这种场面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竟敢在大殿之上对我推推搡搡!你!你好大的胆子!!”宣平侯老脸一红,一咕噜站起身子来,怒气冲冲的指了指杜修远,又扭过头来指着洛天一,“还有你,你胡说八道!当年荣国府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如今荣国府没有后人,捏圆搓扁还不是全凭你一张嘴,陛下,陛下怎么能听此人的一面之词啊!”
杜修远咧开嘴笑起来,很普通的轻笑,在宣平侯眼里却是浓浓的嘲讽。
“诶?此言差矣,大家看的分明,是宣平侯您意图伤害洛大夫,我这是正当防卫啊。更何况,谁说当年荣国府的人,都死绝了呢?”
这句话就像是扇在宣平侯脸上的一个巴掌,伏霖微微眯起眼睛,一边让庆山把谢行迟带上来,一边关注着宣平侯的表情。
伏霖清楚地看见,他的脸开始抽搐,手垂在身侧带动着宽大的袖子也有些颤抖,他往前走了一步,似乎很是难以置信:“你,你是?”
来人一身玄色锦袍,对着宣平侯作揖道:“夏伯伯,是我,斯民。”
斯民是他周岁宴上,宣平侯亲自替他选出来的字,说是君行迟速何须问,且为斯民耻内沟。
谢行迟对宣平侯也是十分的敬重,每每遇见也都是以礼相待,就算是有一件想做的时候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所以当谢行迟得知这个素日里对他极好的伯伯竟然不顾多年交情,把这种罪名放到他谢家头上的时候谢行迟几乎是天打雷劈般的震惊。
“斯...斯民,你你怎么还活着?”
宣平侯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呢喃出声,而后猛的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夏伯伯,怎么我活着你很失望?”
洛天一见缝插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上面记录了荣国府抄家以后,宣平侯派出去的死士。
这无疑是个重要的证据,洛天一信誓旦旦的样子,也让宣平侯几乎放弃了挣扎。
洛天一说:“陛下我们暂且不管当初,荣国府到底是因为什么被抄家,但仅仅只从这份记录里来看,宣平侯几次三番派出死士,无非是为了取谢行迟性命。如果是故交,宣平侯难道不应该好好保护故人的孩子吗?故而臣斗胆猜测当年荣国府一事,根本就是宣平侯恶意诬陷所致!”
伏霖从一开始就是清楚这件事情的,如今这样当众质问也不过是走走场面,让大家都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大手一挥,便直接定下了人,去彻查当年的事情,并直接将宣平侯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朝中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宣平侯难听的笑声在回荡。
周湄松了口气,在傅婉言笑眯眯的眼神中,红着脸离开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