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元汐认真的端详着那尊雕塑，白色石头雕塑的下身盘起的蛇身，张开的威严双翼。一双小小的肉角和蛇瞳是用和巴卡达一样鲜红的火玉打磨的。
上面天顶的孔洞将阳光投射下来，空气中漂浮的微尘让这个石雕看上去隐隐的散发着一种淡金色的光晕。
听到有人问话，却没有辨认出说话的人是谁，只是下意识的回答对方的问题。
“看这个石像。”封元汐说，“总觉得在什么地方，看过和这个很像的东西。”
“在哪里看到呢？这个像什么？”
“哪里看过，想不起来了。”她说，“这城里的蛇形雕塑有那么多，有翅膀的，没有翅膀的，可是有角的却只有这一个，为什么呢？”
“……元汐……元汐？”
封元汐突然听到，像是殷无彩在唤她的声音，她想要扭头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把头扭动半分。
那怪蛇雕塑的眼睛，像是有某种特别的力量一样，牢牢的吸住了她的视线，无法移动半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封元汐发现自己连嘴也张不开了，自己无法说话也无法张口，就连身体都不能动作。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她焦急的想要回应对方，但是却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她怎么了，中毒？还是像昨天的尤恩一样被什么控制住了？不行，她不能被控制。封元汐感受到了自己背后流下的冷汗滑过脊柱触感，她努力的活动自己僵硬的舌头，把它塞到了两排牙齿之间，用极大的力量想要咬下去，让疼痛帮自己摆脱现在诡异的状态。
突然，一只手从后面遮住了她的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但是那只手掌心温暖的温度却传了过来，让封元汐头脑中冰冷的恐惧逐渐融化。
她突然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滑坐在地上，开始咳嗽和干呕。
她的意识又可以控制她自己的身体了。
感觉身体上的几处穴位被人点按了一番，那种想让人把心肝都吐出来的眩晕恶心感渐渐平复了。
“汐儿，你还好吗？”封元汐听到了师父在一边焦急的问话。
封元汐抬起因为干呕的生理性泪水，显得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了殷无彩的方向，用有些虚弱的声音问：“刚才，怎么回事？”
殷无彩沉默了一下，看向正半跪在封元汐身后，扶住她的纪弘靖。
“刚刚师尊他们说大家四下找找线索，你就突然站着不动了。还开始自言自语，我们喊你的时候，你却完全没有回应，只是身体开始不停的抽搐。”纪弘靖开了口。
封元汐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扭头看向纪弘靖：“刚刚，是纪师兄救了我？”
纪弘靖张了张嘴，然后点了一下头。
“那个石像，有点古怪。我盯着看的时候，听到有人问我话，不是你们中的谁吗？”封元汐说着，又要抬头去看那石像。
殷无彩连忙伸手挡住她的视线：“先别看。都知道有古怪了，怎么还看。刚刚到底怎么回事？你听到了什么？”
封元汐把刚刚那短暂时刻的感受讲了出来。
众人沉默了一下，最先开口的是纪弘靖：“我刚刚也看了这神像，并没有发生什么。”
殷无彩和叶扶灵对望一眼，一齐摇头，都说自己也看过，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众人再转去看琦丝娜的时候，只见她已经跪在原地，双手交握，两个竖起的拇指抵在额心，口中似乎念念有词。
“你在干什么？”殷无彩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皱眉问道。
这女孩古怪，刚刚封元汐的状况，不会是她动了什么手脚吧？
琦丝娜执拗的把嘴里的最后一句话说完，殷无彩听到她说的是：“请白蛇大神饶恕我们的冒犯。”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不对？”殷无彩手上用力，“说，汐儿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琦丝娜因为吃痛，皱了皱眉：“神是存在的，她刚刚一定是听到了神的传信。她和我是一样的，六主一定都可以听到，神是存在的！”
“不对。”纪弘靖低声询问了一下封元汐是否无碍，封元汐点了点头，他站起来，朝琦丝娜走过来：“我也是六主之一，为何我刚刚没有任何的反应？”
琦丝娜瞪大了眼睛，马上眼神暗了下来：“你一定是说谎。”
纪弘靖摇摇头，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站到了那尊雕塑前的祭台下。
“弘靖，你……”
叶扶灵刚要出言阻止，就见纪弘靖抬头，直直的盯住了雕像的那双红宝石的眼睛。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殷无彩也因为他这鲁莽的举动，诧然松开了抓着琦丝娜的手。
所有人既不敢上前阻拦，又不敢发出声音。那感觉就像是周围的黑暗中，确实有什么东西潜伏着，任何一点异动都会惊动对方。
“并没有什么异常。”
当封元汐他们几乎忘记自己呼吸的时候，纪弘靖终于开口说话了，并且转过了身，脸色很平静的看着他们。
“这……这不可能？”琦丝娜看着平静如常的纪弘靖，一脸的不可置信，扭头看着封元汐，“那你怎么解释，刚刚她……”
“琦丝娜姑娘，你对大越流传的神怪传说，知道多少？”纪弘靖淡然的开口问道。
琦丝娜摇了摇头。她一个戎人，过去的十五年，不是在荒原上随着母亲和部落族人艰难求生，就是在神殿里接受圣女的教导。哪里有什么机会去了解大越的神怪传说？
“师父应该发现了吧，这东西——”纪弘靖抬手指向了那尊怪蛇雕像：“他的形貌，十分像是传说中的腾蛇。”
腾蛇，龙类的一种，形似有翼的巨蛇，擅长驾雾飞行。最喜食用蛇类脑髓。而除了能腾云驾雾，传说它还有一项特殊的能力，就是制造幻象。
纪弘靖向众人解说了腾蛇的传说，又道：“这里的环境非常特别。”
他抬头看向那个圆形的天顶和天顶洞口投下的光。“很有可能是雕塑的蛇眼宝石，在光的照射下，让刚好处在那个位置的封师妹看到了幻象。”
说着，他收回了视线，转向了琦丝娜，确认道：“话说回来，之前琦丝娜姑娘，你也说过吧，你们的大祭司，可能曾经在这里豢养过一条靠毒液和声音能控制人的蛇。”
琦丝娜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他点了点头，脸上有着怀疑和动摇。
“你的意思是说，就连我以前的祈祷，也可能是这里的环境造成的幻象，让我以为听到了神的启示？”琦丝娜摇头，“这不可能，我并没有出现刚刚封姑娘那样不能脱离幻象的情况——你刚刚看了那么久，不是也没有被幻象迷惑？还有那两位也……”
“师父和殷前辈，刚刚的距离很远，又或许所在的位置并不对，所以没有中那种幻象。”纪弘靖又回头去看了一眼那尊诡异的腾蛇雕塑，“而我……大概这些对我都没有用吧。毕竟我是六主中，得到了治愈传承的人，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很难被伤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