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苏鹿看出来了,宋伯渊送她出去的时候,苏鹿就问了他一句,“小宋,很紧张吧?”
宋伯渊薄唇抿着,漂亮的凤目里,目光黯了黯,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嗯。”
他顿了顿,甚至补充了一句,“我很害怕。嫂子,我很害怕。”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在景乔面前表露的恐惧。
“怕什么,小手术而已,别吓自己。”苏鹿安慰他。
但也清楚,有时候这种安慰,总是很单薄的。
宋伯渊沉默了几秒,低声说道,“当初手术结束之后,医生就告诉我,我的妻子再也没法像以前那样跳舞了。”
苏鹿知道宋伯渊有多爱景乔,能让这样寡言内敛的人说这样的话,可见是爱到骨子里了。
宋伯渊似是想到了那时的惊痛,又低低喃喃了句,“我的小蝴蝶不会飞了。”
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苏鹿叹了一口气,“别太担心了,会好起来的,再说了……”苏鹿笑了笑,“小乔现在的梦想早就不是跳舞了。小宋。”
她叫了宋伯渊一声,宋伯渊看向她。
苏鹿继续说道,“你问过小乔她现在的梦想是什么吗?”
宋伯渊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没有,我没问过。我……不敢问。”
从景乔的腿受伤之后,宋伯渊再没敢问过她的梦想。
明明是那么无所畏惧的人,疯起来恨不得天都捅穿个窟窿。
但其实心里敏感脆弱的地方,只是从不触及罢了。
苏鹿闻言笑道,“那你找机会问问吧,小乔现在的梦想是什么。”
宋伯渊将信将疑点了头,“好的,我会去问问看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宋伯渊还是有些不敢,直到景乔已经准备入院了,宋伯渊终于问了。
“宝贝。”
“嗯?”景乔正在收拾自己花园里的花草,穿着园艺围裙,因为可能要住院一段时间,没有时间打理花草,“怎么了?”
她住回来之后,院子里就很有生机。
宋伯渊拿起一把剪子,和她一起修剪花枝,终于慢吞吞问了一句,“你现在……的梦想是什么?”
景乔手中的动作停住了,“梦想?”
宋伯渊嗯了一声,表情肉眼可见的有些紧张起来。
景乔没说话,认认真真将眼前的植物修剪好了之后,才说道,“就像现在这样。”
“啊?”宋伯渊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景乔笑了笑,重复了一遍,“就像现在这样,我的梦想,就是像现在这样,和你平平静静的过日子。”
宋伯渊眼眸蓦地睁大了几许,说不出话来。
景乔已经开始修剪另一株植物,“其实我的梦想一直就是这样,从我的腿不好了之后,就一直是这样,我的确是热爱跳舞,可是如果能和你过幸福平静的日子,代价就是不能再跳舞的话,我想我愿意放弃跳舞。”
宋伯渊一怔,他迅速垂下头去,他不想让景乔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
“但你以前一直不懂,而我因为知道你当时好像一直不愿提及我腿的事情,所以我也就一直保持沉默不说。”景乔说道。
她笑了笑,“有句话我一直没敢说,怕你难过,也怕你觉得我难过,但现在,既然我们即将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了的话,也不妨和你说了……”
宋伯渊不再掩饰自己的脆弱,他抬眸看向景乔。
景乔看到他通红的眼睛,和睫毛上沾着的细碎水光,有些愣住了。
她脱掉了园艺手套,伸手轻轻擦了擦他的眼睛。
宋伯渊说道,“你说。”
景乔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从你送我去那间医院之前,我就一直想告诉你,我不跳舞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和你好好过日子,如果能有个孩子,那就更好了。我愿意做你的贤妻良母。可是在那当时,就算我真的那么说了,你也不会信的吧。”
宋伯渊点了点头,“嗯,那时的我肯定不会信的。但现在我懂了,我信的。”
“那就行,快来帮我修剪花草吧,等我入院了好一阵子顾不上它们的。”景乔笑道。
宋伯渊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在旁边陪她一起修剪花草。
翌日一早,景乔就入院了。
各种术前检查接踵而至,景乔一直挺平静的,反倒是过来的景若有些紧张,“姐姐……”
她紧紧握着景乔的手,“别怕啊,没事儿,就是,就是会有点儿疼……”
景若自己之前才做过了骨科的手术,所以对此的确可以发表看法。
只不过,景乔闻言嫣然一笑,“不要紧,我什么疼没受过啊。”
她本意是想要让景若放心,不料,这话好像让景若和宋伯渊都更加心疼了。
景乔只得赶紧转移了话题,她看向景若带着黑色简易护具的小腿和脚踝,“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稍微撑着些这条腿不要太受力就行。”景若笑了笑,“都不用拄双拐了。”
景若晃了晃手中的一根精致的手杖。
景乔笑道,“还专门买了根这么漂亮的手杖啊?”
景若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嘿嘿笑道,“不是买的,别人送的。”
景乔眯着眼睛看了她片刻,哦的一声拖得长长的,意味深长道,“别,人,送,的。”
景乔其实知道景若最近和她男神发展得不错,试镜也通过了,故意调侃她的,想让她放松一点,别因为姐姐要手术的事情搞得那么紧张。
景若自己手术的时候,可能都没这么紧张。
苏鹿和薄景深过来的时候,医生们正好过来会诊,情况着实不是很复杂,所以时间甚至干脆就定在了这天下午。
“那就尽快做了,早做早好。”薄景深说道,“早点痊愈了,也能了结一桩心事。”
苏鹿也点头,“是啊,早点做了了结一桩心事。等你做完,大哥差不多也到了。”
下午时景乔就被送进了手术室。
宋伯渊在外头安静的等着,他越是安静,反倒越能让人感觉到他的紧张,感觉所有的弦仿佛都紧绷着,一点点动静似乎就能惊断他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