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河正欲追上来,然而虞晚已经吩咐车夫驾马飞速离开了,留下孟星河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至孟府,虞晚居住的厢房外,孟映雪披发站在门外不知站了多久。
虞晚携阿菁虽然远远便瞧见了她,然而两人却十分有默契的绕过了孟映雪,推开门准备进屋。
孟映雪幽幽的声音的响起:“虞晚,中元夜你就不害怕么?”
虞晚身子顿了顿。
“我爹,我娘,还有孟亦宁,他们都在地府等着你……”
虞晚侧过身子瞧她,眼中有讥讽,还有淡淡的不解:“那你就不怕我么?”
虞晚慢慢逼近孟映雪,语调在寂静的夜显得格外冷清:“孟元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你就不怕我碾死你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你……”孟映雪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脚下不由往后退了两步,“你敢?”
她色厉内荏道:“你要是敢动我,我大哥是不会放过你的!”
提起孟星河,虞晚便想起方才小纨绔问阿菁她哪里好的事来,胸口顿时有些气闷。
虞晚没忍住,伸出指尖缓缓靠近孟映雪,最后停留在距她脸上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在周围比划了划:“可惜啊,你越是这么说,我便越想动动看了。”
孟映雪吓得猛的一把拂开虞晚,临走前放了句狠话:“虞晚,你给我等着!”
虞晚笑得唇角弯了起来:“好啊,我等着。”
唬弄了番上门来找茬的孟映雪,虞晚心情平静了不少。
倒是阿菁替虞晚边放沐浴用的水边道:“姑娘,您今晚这么故意吓唬孟映雪,是在生孟公子的气吗?”
虞晚没答话。
阿菁兴奋了:“一定是夜里孟公子问我您哪儿好,您才生气了,不对不对,也有可能是孟公子一眼就认出了玫美人,你才气了……”
如此自说自话猜测了一通,阿菁笑起来:“哈哈哈……姑娘,我跟着您这么久了,可是头一回见您为了别人拈酸发醋。”
……
虞晚终于开口了,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你这么闲?不如好好查查酒楼之事,看看究竟是谁要陷害我们。”
这是被人戳中心事恼羞成怒了,阿菁给了个我懂的眼神,“今天居然都这么晚了?姑娘,我去早点休息了,你也记得早点躺下歇息哦!”
说罢,阿菁就像风一样跑了出去,顺便非常贴心的把虞晚卧房的门给合上了。
满室寂静,虞晚浸在水中,晶亮的水珠挂在修长的肩颈下缓缓滑落,没入深处。
虞晚木然放空了半晌,忽的抬手蒙住了眼睛,不知是水汽蒸腾亦或是其他的原因,颊边漫上一缕绯红。
有凌乱的脚步声响起,虞晚眼神微凝,踏波浮浪而起,飞身旋转,衣袖翩跹,掀碎屏风,一只凝白如玉的手堪堪停在来人脖颈边上。
孟星河手提膳盒,望着黑发半湿浴水而出的虞晚,惊呆了:“虞……虞姑娘?”
……
一阵凌乱过后,虞晚收拾好自己披着湿发走了出来。
说不清的,明明孟星河什么大风大浪也都见过了,但眼下见到虞晚妙目微斜向他看来,孟星河只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僵了。
“我……”孟星河张了张口。
虞晚撩了撩额前挡住视线的几缕发丝,洗耳恭听,想要看看小纨绔何时变得如此急色,居然擅闯女儿家闺房了。
湿哒哒的发上露珠凝下来,不知渗进何处,孟星河忽觉浑身燥热,连移开眼神,不敢直视虞晚:“我方才敲门,见里面没有动静,还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虞晚似笑非笑,明知小纨绔挪开目光不敢看她,她却故意将身子微微凑近了小纨绔,“孟府护卫众多,连只不明开路的苍蝇都飞不进来,孟公子还怕我在孟府遭人算计了?”
女儿家的幽香传进孟星河的鼻尖,不是甜腻的香,而是那种闻起来就很冰冰凉凉的沁香,似莲却又比莲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香。
这样闷热的夜里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孟星河意识回笼,“唰”的一声摊开了一直挂在腰间当摆饰的折扇,手上大力的摇了摇折扇,掀起阵阵凉风,他道:“我听李管家说你喜欢喝汤,今夜恰好路过城南,带回来一盅雪耳莲子汤,你尝尝。”
说完,他把膳盒打开,往虞晚身子这边推了推。
不待虞晚答话,他站起身来:“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今夜之事,”孟星河紧捏了捏手里的折扇,原本能言善辩的人说话突然有些卡壳:“对,对不住。”
皎白的月色中,林叶随风哗啦啦如夜魂曲般流淌,虞晚就站在他身前,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眸光澄净,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人在她眼里,心上。
孟星河忽然生出那么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来,觉得他和虞晚此刻好像一对恩爱多年的夫妻,于夜月之下互诉衷情。
区区一个敌军奸细的身份,他有的是法子可以让她脱离对方的掌控,将她纳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护她不受半点伤害。
于是有些不该说出口的话便被脱口而出:“如果你愿意,我会负责的。”
没想到今夜会逼得孟星河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虞晚挑眉,“即便我出身花楼你也愿意?”
“当然!”孟星河说得毫不犹豫。
虞晚再道:“即使你已经失去了和我有关的一切记忆?”
孟星河还想开口,虞晚抬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小……公子,你怎么知道你失去的那段记忆不是因为恨我呢?”
孟星河因为虞晚这句话陡然清醒过来,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虞晚,不是在考虑虞晚这句话的真实性与否,而是在想虞晚是否对他有意,亦或者,一切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他深深看了虞晚一眼,声音有些低沉:“你若不愿意,我孟星河自然不会逼迫于你。”
说罢,转身离开了。
余下虞晚坐在原地慢慢品尝这碗还散发着丝丝凉意莲子汤。
许久,汤已见底。
虞晚拭了拭嘴角,突然自嘲一笑,虞晚啊虞晚,你确实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该有的警惕都没了,可偏偏眼下自己心心念念恨不能拆骨入腹的小纨绔,自己居然也不能立刻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