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颖抒发出内心的情绪和看法后,觉得整个人都通透了些。
看着薛适的眼神里有迷茫、有怀疑、有思索,陈颍道:
“或许薛二叔能从我今天这番话里悟到些东西,那可喜可贺。
或许还是如以前一样囿于商人的身份,敬畏那些流传千年的‘规矩’。那也无可厚非,毕竟世人皆是如此。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薛二叔,我陈颍也读书,还是世家子,但我和那些读书人不一样,我在心里是尊重凭着头脑和勤劳赚干净钱的商人的。
对我而言,薛二叔是一匹千里马,我想做一次伯乐。”
薛适被深深地震撼到了,或许这世上真有人生而知之,与世独群。
在薛适看来,陈颍虽然年幼,但在经商一道上的见识和手段比他都要厉害,可陈颍却不觉得他商人身份卑贱,赏识重用于他,如今更是以伯乐千里马作比,让他如何能不肝脑涂地。
“这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我薛适这辈子是还不完了,唯愿尽一份微薄之力,替颍哥儿打理好云字。若有来世,薛适再继续报答颍哥儿的恩情。”
陈颍笑着扶起鞠躬行礼的薛适道:“薛二叔于经商一途的能为我心里是知道的,再别说什么微薄之力了。
还有,只打理一个云字号岂不是太屈才了,咱们的目标是做出一个商业帝国。”
薛适默默地品着“商业帝国”四个字,眼中闪着璀璨的光芒。
【好狂的口气,好大的目标,这才是男人该做的事】
陈颍在薛家用了午膳便打道归府了,今日与薛适达成了口头约定,有言语刺激了番,想来今后薛适会对陈家有更强的归属感,忠心耿耿的帮陈颍处理经商的事。
薛适明日便要携着家眷启程回金陵祭祖,顺便再看顾一下云字号在那边的生意。
得知薛适要回金陵,陈颍就想到了另一个薛家,皇商呵!
另一个皇商薛家,陈颍第一反应就想到了那薛姨妈、薛蟠,还有被曹公称之为“山中高士晶莹雪”的薛宝钗。
连带着想起了被自己救助后安置在苏州的封氏,甄英莲还得靠着薛蟠才能找到呢。
倒不是陈颍恶趣味非要还原剧情,他是最不想见到那些金钗们走上原着里的悲剧之路。而是实在找不到。
甄英莲是在苏州被拐子拐走的,那她肯定会被带到别处藏匿。原着里薛蟠就是在金陵遇到了被拐子卖与两家的甄英莲,然后打死了冯渊。
虽然最后是在金陵出手的,但是谁又知道在此之间拐子带了甄英莲去了那座城池,无疑于大海捞针。
而且甄家是金陵的坐地虎,陈颍也不可能大肆地在金陵搜寻。
那就只能做好部署,等着葫芦僧乱判葫芦案。
……
金陵,甄家。
“这都几日了,那陈家小子还在水上停着?”甄应嘉一脸怒色冲着面前的手下喝问。
“老爷,下面的人一直盯着,陈家那位从苏州上船当天便在船头吐了。
福船一路北上,经过扬州也没停留,就在快到金陵时突然停了。埋伏的人手等了两日还不见他们启程。
倒是船上有人上岸去药房买药,属下派人去药房查了,都是祛热、止吐的药。”
甄应嘉撇了撇嘴不屑道:“看来这小子还真是一个旱鸭子,上次他也是在船上水土不服染了风寒,这次又来一遭。
吩咐下面时刻盯紧了,只要他一启程就送他上路,埋伏的人等事后都处理干净,不要留下首尾。”
“老爷放心,埋伏的大都是些水匪,事后把他们灭口,死无对证之下就只能是水匪劫掠时害了他的性命,绝对不留痕迹。”
而料敌先机,根本不在船上的陈颍故布迷阵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是谁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又一次给陈颍打了助攻?
……
汪仁同决定亲自到甄家面见甄应嘉,解释一下甄頫在扬州遇害之事。
现在甄家被白莲教的事情搞的焦头烂额,他上门解释一下,把姿态放低,短时间内甄家就不会找他麻烦。
等到上面点了钦差来查处白莲教一事,便是他汪仁同飞黄腾达之时,今后再不用被甄家处处辖制。
甄府瑞萱堂客厅,甄应嘉面色不善的接待了汪仁同。让丫鬟上茶后便一言不发地坐在主座上。
汪仁同腆着笑脸打恭问候,“想必友忠兄近来事务繁忙,汪某冒昧登门,要是有所叨扰还请友忠兄谅解则个。”
“哼,汪大人何须惺惺作态,我现在这般忙乱还不是拜你和林如海所赐,无事不登三宝殿,汪大人还是直说罢。”
甄应嘉一点面子也不给,汪仁同很有些恼怒。
【等着罢,看你甄应嘉能不能一直拽下去】
面上依然谦卑着,“友忠兄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了。
今日冒昧打扰是来赔罪的,贵府大公子在扬州遇害,我有失察之过。
当时林如海也在那密室里,我只能秉公处理,让甄家陷入白莲教的漩涡里,汪某深表歉意。所以今日备了薄礼登门请罪。”
甄应嘉脸色缓和了一些,这段时间处处不得意,都快让他怀疑甄家是不是已经败落了。
汪仁同这番卑微小心的样子让他又重新看到了甄家的权势。
甄应嘉正准备刁难刁难汪仁同,一个小厮急匆匆跑了进来,到甄应嘉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甄应嘉先是脸色一喜,最后又面露惊恐。
甄应嘉调整好脸上神情,起身对着汪仁同拱手道:
“汪大人,甄某现有一些急事要去处理,恕不招待了,汪大人还请自便。”
说完甄应嘉带着小厮直接就出去了,气得汪仁同脸色铁青,狠狠的咬着牙。
汪仁同心下不忿,起身要离开甄府,反正姿态已经做到了,他甄应嘉目中无人且先忍下,总有回报的一天。
汪仁同出了甄府客厅,迎面遇上一个华服佩玉的公子哥。
“小子甄颢,久闻汪大人之名,今日得闻汪大人入府,特来请汪大人到我院中坐坐,不知汪大人可赏脸否?”
汪仁同本以为眼前这甄家公子会无视自己,说不定还要讥讽几句。
不想这小子居然跟自己套近乎,想了想记忆中没有一个叫甄颢的,应该是个庶子,看来是想拉拢自己?
“甄公子客气了,既然甄公子有意相邀,汪某自然是荣幸之至。”
甄颢面上一笑,俯身伸手道:“汪大人请。”
汪仁同跟着甄颢到了一处小院,比之刚才的书房“简陋”太多了,但是比外面那些富贵人家的嫡子住的也不差了。
【不愧是甄家啊,一个庶子也能配这样的院落】
甄颢将汪仁同引到茶室,亲手沏了一盏茶递与汪仁同。
“汪大人,甄颢此次是有件事情想请汪大人帮忙。”
汪仁同暗道:来了。
“甄公子请说,但有力所能及之处汪某自当出力。”
甄颢拱手笑道:“那小子先谢过汪大人了。
是这样的,我自小喜好茶道,于此道还算是粗通皮毛,如今打算做一做这茶叶生意。
扬州名茶众多,像东坡毛尖,龙泉剑茗,云雾翠绿,梵净翠峰等等。想请汪大人带我见一见那些茶园的主人,帮忙说句话。”
汪仁同吃了口茶,细细品味后道:“甄公子太过谦虚了,这茶艺已是炉火纯青,这茶色泽清亮,香味淡雅,入口却醇厚回甘,难得一见的好茶啊。
甄公子要做这茶叶生意,怎的不走甄家的商号,我一个两袖空空的外官在这经济之道上如何比得过甄家。”
甄颢苦笑道:“不瞒汪大人,颢不过区区庶子,不受重视,在府里虽然衣食无忧,却没什么份量,如何能动用家里的商号某私利。
可再过去几年就得出府了,若不攒下点银钱,以后的生活怕就煎熬了。
所以今日厚颜求汪大人帮帮小子。”
甄颢起身取来一个包裹,放到汪仁同面前。
“小子身家微薄,还得留些银钱周转生意,这一千两还请汪大人不要嫌弃,待小子生意做起来赚了银钱,再给汪大人补上。”
汪仁同笑道:“颢哥儿有心了,我就欣赏你这样有远见的年轻人,你这个忙我帮了。
这些银子倒不是我要,打点那些茶商这些还远不够呢,我先替颢哥儿你垫上,等你生意做成了再归还于我便是。”
甄颢面上激动不已,起身连连作揖道谢。
“汪大人厚爱,小子实在感激不尽,今后若有用得到我之处,还请汪大人一定告诉我,给我一个报答的机会。”
心里却十分鄙夷。
【那些茶商不过你一句话的事,方才还说自己两手空空,现在又要给我垫付,一千两都喂不饱你这个贪官,小心撑死你】
汪仁同看着甄家的公子在他面前伏低做小,虽是庶子,却也让他得意地抚须大笑,心情畅快。
“颢哥儿客气了,力所能及之事罢了,我是看好你这样自强的年轻人,未来必有一番作为。”
“那就借汪大人吉言。”
一番客套送走汪仁同后,甄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冲茶室内间说了句:
“他已经走了,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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