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家两位夫人哭穷卖惨,贾母虽是颇感头疼,看不过眼她们的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但毕竟是自己的本家侄儿,总不能狠心不管。
只是贾母顾念史家,拿出自己的私房周济两个侄儿家,王夫人心里却是在滴血。
在王夫人看来,老太太的那些嫁妆、私珍,都应该是宝玉的,如今拿给史家一些,宝玉就少一些。
对于这些内宅夫人的粗浅,陈颍心中哂笑,倒是贾母有些格局,是真的心系贾家,贾琏一场大闹,差点把她气死,但面对外人时她还能自掏腰包安抚转圜。
除了史鼐夫人犯蠢,当着客人的面向贾母哭穷讨便宜;史鼎夫人打着精明的小算盘,不敢落后外,倒也都是些正常的亲戚闲聊家常。
陈颍更多地是在观察王子腾夫人,只是她并没怎么开口,观察到的仅仅是她眼神中透露的少许高高在上,以及和贾母说话时并不觉得自己是小辈的傲慢姿态。
由此只能看出这个人比较浅薄,不太聪明,至于她到底有多蠢,却是不得而知,想来应该不会比史鼐夫人更蠢了罢。
在荣庆堂待了一阵,果然有人来寻贾宝玉去外面,贾政要带着他见见宾客。
“宝玉,走罢,要是让政二叔等急了,你可就惨了。”看到贾宝玉哭着脸不愿起身,陈颍无良地笑着我,在他伤口上撒盐。
贾母瞪眼道:“你少欺负宝玉些,去了外面帮我看着,不许宝玉吃酒。”
陈颍笑道:“知道知道,老太太放心,要是有人劝宝玉喝酒,我替他挡下总行了罢。”
“这倒还像是个做哥哥的样子,就是平时爱捉弄宝玉,早晚我得治你一回。”贾母呵呵笑道。
陈颍嘴角噙着笑,微微仰头看着贾母言道:
“那我可等着了,要是老太太您这尊如来佛的手心不够大,宝玉以后的日子可就有意思了。”
“你这猴头倒是顽皮的紧,哪有做哥哥的不护着年幼的,反倒总是捉弄。罢了罢了,你们小辈相处,我也不懂,总归你是个好的,随你们去罢。”
寸步不让地和贾母暗语打机锋,最终以贾母认输告终,她没信心能治住陈颍,现在陈颍也只是爱拿宝玉打趣,要是她为了宝玉去收拾陈颍,以后宝玉怕是真的没好日子过了。
两人一道来到外院,只见酒案齐设,宾客满座,处处都在欢饮谈笑。
陈颍还看到好几个熟面孔,薛蟠、贾蓉、贾蔷,卫若兰和冯紫英也在。
“薛大叔,你这是要去哪儿?”
见到陈颍,薛蟠面色一喜,撇下正在说话的贾蓉贾蔷,手中拿着酒杯就迎上前来。
“陈兄弟你也来了。”薛蟠热情地跟陈颍打着招呼,至于陈颍旁边的贾宝玉,他好像根本没看到一样。
陈颍暗道:这“呆霸王”还真是有个呆脾气。
宝玉并不懂贾母明谢暗责薛家的门道,他还记着薛蟠帮他料理秦钟丧葬,见到薛蟠便主动开口问候。
“薛大哥哥安好。”
刚才薛蟠是“没看到”,这会儿却连听也听不到了。
贾宝玉的问候没有得到回应,顿时尬在了原地。
陈颍注意到有好几道目光落在薛蟠身上,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肯定是在说薛蟠没家教。
“宝玉,你看这事闹的,老太太非不准你吃酒,这不就让薛大哥恼了。”
陈颍故意提起贾母不许贾宝玉吃酒的事,看似没头没尾,毕竟薛蟠哪知道贾母在里面说过什么话,但实际上陈颍这话别有深意。
一则是提醒众人薛蟠给贾宝玉甩脸子是有原因的,帮薛蟠解释,在场的人估计没几个不知道贾宝玉和薛蟠喝醉酒的事。
二则是一开始就摆明了贾母不准贾宝玉喝酒,这样便能杜绝大多数想来跟贾宝玉喝酒攀交情的人。毕竟他答应了帮贾宝玉挡酒,若是敬酒的人太多,他也招架不住。
还有一层顺带的意思,就是点出贾宝玉不敢不听老太太的,小屁孩一个,用后世的话来说,应该是叫“奶宝男”?
陈颍看向薛蟠笑道:“薛大哥你也别怪宝玉,老太太的话他哪敢不听,一会儿我陪你喝两杯。”
薛蟠这个浑人或许看不懂陈颍在帮他解围,但这并不妨碍陈颍帮他。
而且他很可能会将事情说给宝钗,宝钗自然是一听就明白的,这相当于间接地刷好感,不做白不做。
来到贾政跟前,拱手见礼道贺之后,贾政给陈颍介绍他身边的几个人。
首先一个大圆脸小眼睛的中年人,富态白净、大腹便便,根据贾政的介绍,此人就是史鼐,他身后还有两个年轻胖子,是史鼐的儿子。
然后就是史家老三史鼎,跟他二哥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此人国字脸,面容坚毅,皮肤古铜偏黑,腰背挺直,手上老茧、伤疤无数,一看就是真正在沙场上拼杀过的将军。
这里说句题外话,史家到史鼐史鼎这一辈共兄弟三人,老大便是史湘云的父亲,只是夫妻早早离世,只留下一个孤女。
也是因此,白净肥胖的老二史鼐才得以袭了史家保龄侯的爵位。老三史鼎则是年轻时跟着贾代善上战场,搏出了一个忠靖侯。
其余的还有不少贾家世交,贾政并未一一为陈颍介绍,毕竟陈颍又不是贾家子弟,没必要白白帮他拓宽人脉。
实际上,陈颍也看不上这些人,十个里面至少七个都是猪队友,这种人脉,谁爱要谁要。
贾宝玉一出来,那些来祝贺的各家年轻子弟瞬间有了目标,好在陈颍提前摆明了贾母不让贾宝玉喝酒,祝贺的人不少,却没有不开眼来敬酒的。
陈颍也就陪着薛蟠喝了一杯,又受了贾蓉贾蔷这两个侄儿敬酒。
找陈颍喝酒的还有冯紫英和卫若兰,只是陈颍并不想接他们的酒,推说今日是贾家的喜事,不能喧宾夺主。
比起荣庆堂里的家长里短,外面的确是热闹多了有酒有戏,欢声沸天。
贾宝玉被一群年轻子弟围在中间大加恭维,陈颍则坐在角落里看好戏,跟薛蟠说话品酒。
忽地有人来报,北静王爷携内眷前来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