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葛林并没有什么惊讶,依旧抱着个大猪蹄子啃。
不知道为啥,葛林就是喜欢吃猪蹄。
列鹰问道:“葛林,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吃猪蹄啊?”
葛林闻言抬头,眼里浮起一抹对于往事的追忆。
那时候的葛林,父母走了,只有一个老婆婆愿意收留他,但婆婆的家里情况也不富裕,而葛林的到来,更是让婆婆本就贫苦的生活雪上加霜。
饥一顿,饱一顿,老婆婆和葛林就那么一起生活。
有一天,葛林不愿意了,那时的他还小,不知道什么叫做懂事,于是就又哭又闹的不吃饭,非要吃荤腥。
后来的葛林每次想到这,就朝自己的脸上扇几个大巴掌。
老婆婆是个远嫁而来的女人,年轻时就死了丈夫,变成了寡妇,也没有儿女,更没有什么产业,日子过得稀松平常,也就维持活着。
婆婆心善,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收养葛林的。
自从有了葛林,一张嘴变为了两张嘴,老婆婆的给人洗衣服的工作就增量了,这样才能让两个人都有饭吃。
一个漂母,又不认识什么富人老爷哪里去给他弄肉嘛!
葛林依旧哭个不停,恼怒到了极点的老婆婆第一次打了葛林,也是唯一的一次。
挨了打,葛林立刻嚎啕大哭,但也不敢再叫嚷着吃肉了,在哭声和饥饿感之中,葛林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许,他是觉得,在梦里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
睡得香甜,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
老婆婆自责不已,想要安抚一下葛林,可孩子实在睡得香甜,不好弄醒他。
老婆婆摸了一把熟睡中的葛林的脸,轻声说道:“婆婆一定让你吃上肉。”
婆婆的手粗糙无比,上面满是皱裂。
然后,寒夜中老婆婆瑟瑟发抖的朝着她做活的大户人家走去。
等到葛林第二天醒来时,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个碗。
碗里是,一个带着些许肉的大猪蹄子骨头。
说实话,其实就是一个大猪蹄骨头架子。
但是,对于那时的葛林来说,这已经可以说是最豪奢的美味了。
他拿起骨头就啃,犹如一只饿疯了的小狗,恨不得把骨头咬酥了,直接咽下去。
吃完后,他很细心的把每一个接触过骨头的手指细细吸吮了好几遍。
之后,他问老婆婆这大骨头是哪里来的,老婆婆只是一个劲的笑,问他好不好吃。
他点头直乐,笑的像个傻子。
那时的他,并没有发现老婆婆走出门时,她的两条腿是微微弯曲,有些发抖的。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夜里,老婆婆在那家大户人家门口整整跪了一夜,才换来了一个他们不愿意去啃的大骨头。
也就是自那时起,葛林暗下决心,发誓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给老婆婆世间最好的一切。
包括大猪蹄子,一盘盘的上,吃一口就扔。
那时的他,便是认为大猪蹄子是世界上最贵的东西。
凭着聪明的头脑,高超的手段,不留情面的刚正,他在锦衣卫之中如同坐火箭一般升迁。
他和老婆婆的生活也变得好了,至少可以顿顿吃大猪蹄子。
当然,他也没有放过那家大户人家,随便找了个罪名,便是满门抄斩。
至于那天夜里那个穿金戴银,开口要老婆婆下跪的,笑的最欢的夫人,则被他活活玩弄致死。
死相凄惨!
且,被柳槐钉死,寓意永世不得超生!
只是,在他最为辉煌的那一天,老婆婆去世了。
葛林湿了眼眶,大口大口的啃着大猪蹄子。
列鹰不知为何,闭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葛林从情绪中出来,笑道:“不好意思,又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列鹰摇头笑笑。
葛林放下猪蹄,拿起一只没有吃过的,斜放于桌满上,致敬老婆婆。
然后,又拿起那只啃过的,一如那年那天一样,细细的吸吮着。
“你继续说吧。”
葛林趁着换牙的间隙,抬头对着列鹰说道。
列鹰放下筷子,擦了擦手,擦了擦嘴,坐直身子,侃侃而谈。
“在阿三告诉我情况的当天,我就派出了我最为倚重的情报人员,秘密前往风云堂,探听消息,为此,我甚至不惜提前将我埋在风云堂的暗棋翻了出来,果不其然,我的人被风云堂发现了,惨遭杀害。”
“当然,我也得到了他们提供给我的情报。”
“风云堂要开始裂变了!”
说到这,列鹰有些伤感。
拿起一壶酒,散在地上,以敬那些为他死去的勇士,黑鹰帮的功臣。
“兄弟,一路走好。”
致敬完毕。
列鹰继续说道:“他传给我的消息显示,目岑生将会在今天动手,一举拿下所有心怀不轨之人。”
列鹰秃噜干净,随手一丢,列鹰的目光随之望去,目光一凝,真踏马的干净,就跟狗舔的一样。
葛林嗦了嗦手指,问道:“目岑生这是打算壮士断腕了?”
比起十大霸主赛后,被人里外夹攻,目岑参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斩掉那些往外伸的手,虽然会流血,但是大体之上不会有多少伤害。
但是,这也够目岑参好好新疼的了。
列鹰嘴角勾起,一副奸计得趁的样子。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他这么好过。”
“哈哈哈……”
列鹰道:“知我者,葛林也。”
笑过之后,列鹰说道:“我已经散步出去消息了,想必那两位也有了应对之策,这场仗,他目岑参可不会赢得很痛快。”
葛林接口说道:“一个风云堂,两千余人,排在最前面的的两位心腹,居然都早已叛变了,说来也是讽刺啊,想想我都替目岑参难受啊。”
“哈哈,谁说不是呢!?”
列鹰继续道:”军师C县,投靠忠义社,副堂主孟浪,做了洪门的走狗。”
他眼睛一抬,饶有兴趣的问道:“你说,两人都已经是身在高位了,为何还要做这两姓家奴?”
“你这是要考考我?”
葛林白了列鹰一眼。
列鹰默然不语,但眼皮含笑,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葛林不用想,直说道:“两个自命不凡,自大狂妄的蠢货而已。”
“哦?”
C县和孟浪那可是在花都市都可以叫的上名的人物,这么说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不过,听着很爽。
“先说孟浪,一个没脑子的武夫而已,要不是仗着跟目岑生的时间久,两人又是同乡,资格老,就他,能坐的上副堂主这个位子?”
列鹰点点头,眼神示意。
葛林继续道:“兄弟反目,无非就是两个原因,一是钱,二是妞。”
“目岑参自发妻死了之后,就没有再跟其他任何一个女人有过瓜葛,据他自己说,是要为亡妻守节。”
说到这,葛林不屑一笑。
列鹰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有问题。”
“当然了,一个早年泡在女人堆里的男人,就是和妻子婚姻关系存续期间,都是每天和各色女人鬼混,你说这样的人,会为了一个他早就没任何感觉的女人守节?”
“放屁吧,你听到过有狗改的了吃屎?”
列鹰摇摇头,这话他爱听,他就喜欢和葛林聊天,无拘无束,又有智商。
“那你说为啥?”
列鹰嗤笑道:“枪不行了呗。”
“哈哈……”
列鹰拍着桌子大笑。
突然,他的目光看向了葛林,不等他说话,葛林就自己先说了。
“别看我,我天赋异禀。我一个神级强者,他一个凡夫俗子,哪有什么可比性?”
“说的也是。”
列鹰点点头,然后一脸讨好的看向葛林。
葛林气笑道:“你都多大岁数了,还要那干嘛,节制下不就行了。”
“有这样的媳妇,你会暴殄天物的克制自己?”
列鹰怒了努嘴,阿云的方向,一袭婚纱,勾勒的全身线条淋漓精致。
葛林扫过一眼,便收回目光,赞同的点点头。
然后,他勾了勾手指,列鹰附耳过来,他耳语了一阵,将告诉了冯刚的秘诀告诉了列鹰。
“有用吗?”列鹰半信半疑。
葛林一瞪眼,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用过。”
“你看你,我就问问,你怎么还生气了?”
葛林气呼呼的道:“其他方面你怎么诬陷我都行,但是唯独这方面,不行,绝对不行,这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还是一个特别健康且强大的男人。”
“再说了,我可告诉你,万物皆有灵性,对它的怀疑,将会影响你的战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列鹰眯着眼睛,“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试想一下,你相信一个人的时候,那人是不是下意识的就会挺直身子,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反之,你要是不相信一个人的时候,那他是不是会犹豫不决,想着反正你也不相信他,对你的想法随便应付一下,这就跟你兄弟一样,你说,我说的对吧?”
葛林说的煞有介事,一本正经。
列鹰不住点头,对这葛林竖起大拇指,葛老弟,你可以啊,枉我枯活四十余载,没想到你居然对这方面有如此研究,佩服佩服,请收下我的膝盖。
聊完了兄弟大事,两人继续说起风云堂,副堂主,孟浪。
“孟浪则和目岑参截然相反,天生对女人不太热衷,也没有娶过妻,更被提生子了,我严重怀疑,他到现在都可能该是个童子身。”
“卧槽!”
列鹰瞪大双眼,“那他活着还有啥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葛林得出结论,“所以,也就排除了两人因为女人有了间隙。”
列鹰点点头。
葛林继续说道:“目岑参此人控制欲极强,还有特别注重威严,而自从那玩意不工作之后,他也就一心扑在了对风云堂的建设上,那不就断了孟浪的财路了吗?”
“少时拼命打江山,老来不愁吃喝穿。所以久而久之之下,孟浪就对目岑参有了怨言、不满,但是他势单力薄,只能受气,无可奈何。而这时,正好洪门对他伸出了橄榄枝,开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天价,而且还答应他给他帮助,而他欣然接受,从此便开始慢慢积蓄力量。”列鹰接过话茬,说道。
葛林撇撇嘴,“所以我说他是个大蠢货嘛。”
“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被利用的人哪一个得了好下场。”列鹰点头道。
然后,他又问道:“那C县呢?这可是花都市公认的第二谋士,只次于洪门的谋士,赛诸葛的人物?”
“他助目岑参一步步壮大风云堂……该不会也是蠢货吧?”
“自然是蠢货,不说别人,就拿你列鹰来说,一个人就可以吊打C县。”
葛林直言不讳,语气倨傲。
列鹰感觉有被内涵道,哭笑不得的问道:“你说的那个别人是谁?”
葛林一拍胸脯,得意洋洋。
列鹰展演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什么?说我列鹰没志气,那你也不看看是对手是谁?能被葛林称为人物的才有多少人,能被他看得上眼的又有几个,更何况还是能和他比较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不知不觉中,葛林居然已经成了评判别人成就的标杆了。
而列鹰,已经放弃了越过标杆的机会,准确的说,叫是有自知之明。
你看那目岑参,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葛林不理会列鹰的瞎想,说道:“C县,名声打过本事,我仔细研究过他的几次谋划,破绽百出,可以说那几次能赢,一半是对手太弱,一半是老天爷开眼,给了他一口饭吃。”
“仅此而已!”
霸气!
列鹰拍拍手,“说的好,说的好。”
葛林嘴角一勾,“那他是运气好,要是碰上我,也许风云堂就要早灭堂十几年了,哪里还轮得着他C县名动花都,夺了个花都谋士的榜眼。”
列鹰不搭茬,严格意义上来说,风云堂排在黑鹰帮前面,虽然没有和风云堂交过手,黑鹰帮其实也算是葛林口中的那些失败者,他要是再搭茬,那不是拿着鞋底狠狠抽自己的脸嘛。
所以,他选择略过,直接进入下一个问题。
但是,葛林却丝毫没有要顾及列鹰的面子,直言问道:“列鹰,你说说你那几年,都干了些什么啊?”
列鹰刚想说他把黑鹰帮一步步发展起来。
但葛林没给他机会,自问自答道:“什么都没干,居然让风云堂这种货色骑在头上,真是一事无成。”
一事无成?
列鹰被惊呆了,他堂堂列氏集团,市值几百亿,黑鹰帮帮众,二千余人,这叫一事无成?
他这叫一事无成,那那些不如他的人是不是都该去死啊?
“怎么?你还不服气?”
葛林发现列鹰一副见鬼了的表情,质问道。
列鹰刚想说风云堂不是一般帮派,但一想到马上就要进攻碾压风云堂了,此时再说这些话,就有些张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嫌疑……他进退两难了。
“怎么?没话说了吧?”
列鹰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哼!”
列鹰不想再跟葛林讨论这个了,强行转移话题,问道:“那你说,C县反叛的原因是啥?”
“自然是名。”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谋划不输于洪门的赛诸葛,而他所在的风云堂因为和洪门所差甚远,不是一个咖位,所以,他需要一个能让他得偿所愿的平台,所以,他选择了忠义社。”
列鹰有一个疑问,“那他为什么不选择鬼手堂呢?”
“这些年,鬼手堂的发展势头很猛,几乎可以比肩洪门,忠义社了,鬼手阿吉也很注重对于人才的引入,C县去投靠鬼手堂,那岂不是有更好的机会,干嘛要舍近求远,拜进忠义社呢?”
这番话,列鹰都懂,但他就是想考较一下葛林,他也不在乎结果,他知道葛林一定知道。
果然,葛林想都不用想,直接说道:
“到了这个地步,C县所求的已经不是那些钱财地位了,他要的只是一个名头,已经那一口气。”
“鬼手堂虽然发展势头猛,但是比起洪门和忠义社,它还是差了一些,至少底蕴上是这样,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选择了赢面更大的忠义社。”
“有了忠义社的加持,他可以不用考虑其他,直接以谋划论输赢。”
列鹰眼角密成一条线,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你觉得C县能赢吗?”
葛林奇怪的看了一眼列鹰,表情怪异。
然后,他说道:“我研究过洪门那位赛诸葛的谋划,确实是比C县的谋划要缜密,有时稳步前进,有时剑走偏锋,但是,他还称不上赛诸葛这三个字。”
列鹰苦笑一声,能入葛林眼中的人真是太少了。
突然,葛林问道:“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问我,到底是谁会赢呢?”
列鹰知道,这时来自葛林的报复。
于是,他依言问道:“那你觉得谁会赢呢?”
葛林白了他一眼,大声道:“当然是作为黄雀的你会赢。”
果然猜到了吗?
是啊,到了我手里的鸟,我干嘛不抓呢?
那可是让我失去了一位好兄弟才换来的,凭什么要白给你呢?
两人点上一根烟,吞烟吐雾着。
葛林突然问道:“那边,应该开始了吧?”
列鹰看了眼时间,答道:“是的,开始了。”
谁会赢呢?
目岑参对C县和孟浪。
两人实力弱,不出意外,两人应该合作了。
…………
————
风云堂。
目岑参端坐于宝座之上,大手紧扣椅子把手,目光清冷。
对于叛徒,只有杀!
所以,他的腿上放着一把大刀,在阳光的发照下,泛着点点寒光。
刀身有刀锈,还有丝丝缕缕侵入刀中的血迹,显得仓皇又古朴。
目岑参伸指弹了一下,刀身传来一声锵声。
“老伙计,今天又要饮血了!”
堂内还有一人,身高一米八多,体型不胖不瘦,身着一身黑衣斗篷,微微低头,看不见容貌。
双臂抱胸,横着一把剑,没错,就是剑,神态倨傲,立于目岑参身后。
但是,左脚右脚都只用脚尖点地,要是有贼人闯进来,他瞬间就可以移动到目岑参身前。
“影子。”
目岑参突然叫道。
“在。”
名叫影子的黑衣斗篷男人低声答应一声,嗓音独特,感觉是机械发出来的声音。
目岑参见怪不怪,问道:“对于孟浪,你有几分把握?”
“十分。”
男人言简意赅,对自己很自信。
“那就好。”
目岑参闻言闭目,静待叛徒到来。
…………
十分钟后。
“启禀堂主,孟副堂主和曹军师造反了,他们带着人冲进来了。”
一名下属跪地禀报,言语间仓皇失措,额头上细汗浮了一层。
事出紧急,这命属下也没有敲门就走了进来,这是犯了大忌的。
“影子。”
目岑参沉声喊道。
影子瞬间移动,不知道怎么出剑的,反正一道白光之后,那名属下就倒在了地上。
奇怪的是,那人身上却没有任何伤口。
下一秒,影子归回原位,姿势没有任何变化,剑还在鞘中。
目岑参哈哈大笑,“高级势级,那孟浪却还以为你是中级势级,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啊!”
影子无动于衷。
这时,那名下属的脖间才缓缓流出血来,像是丝线一般。
不仔细去看,你都不知道那血为什么会流淌出来。
由此可见,这名影子护卫的剑术是有多高朝。
“今天,我风云堂会在十大霸主排位赛上好好经验一把,地狱堂宋露,鬼手堂鬼手阿吉,你们都给我瞧好吧。”
至于排在第一的忠义社,第二的洪门,那不是他可以撼动的。
高级对巅峰,那是厕所里找灯,找死。
说完,目岑参的目光落在那名下属的尸体上,说道:“规矩不可破。”
“但是,你的家人我会帮你照看好的。”
目岑参说完,便不再去看那具尸体,好像那只是一名可有可无的垃圾一般。
也是,对见惯了生死的他来说,这一条人命又能算的了什么呢?
再说了,他既然答应照顾你的家人,那你的这条命自然就是他目岑参的。
对于影子,杀人和杀狗,没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堂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终于来了吗?”